第63期::大陸行腳-重現心中的驚奇〜丙戌年夏大陸五古都參訪-滴水成河的心得〜懷雪公暨參訪心得

一代哲人〜雪公太老師

心儷

燈盡油枯大供養 

換得正法新氣象

或問何必辛苦過 

誰教咱們心甘願

 

一直很喜歡雪公太老師所寫的一首佛曲〜大夢:「世事茫茫大夢中,幾個人清醒?你呆笑他狂哭,競競爭爭總是神經病。又似癡蠅飛西又飛東,說什麼富貴窮通保持永恆,哪了解大地山河也要成住壞空。問眾生何來何去?宇宙人生真情形,有幾人能究竟?這些事快向大覺世尊討個分明!」

「警眾太殷勤,曾無間寸陰,幾人長夜醒,不負轉輪心。」的確!世人所忙者不外乎是五子登科—妻子、兒子、房子、車子、銀子,總之就是:官爵利祿、妻子田宅、飲食遊樂,好像人生不這麼過,便是枉來一遭?所以在事業上競競爭爭;在人我是非上斤斤計較;在人情往來上巧作安排,不料機關算盡,到最後還是一場空!好一些的在告別式之後還能令親友懷念;差一些的不免落得捱人笑罵,這些還只不過是在世間的「餘報」、「利息」,真正的苦痛〜六道輪迴就在轉角等著他。可惜!多數人就在這無邊苦海中頭出頭沒,雖然歷經無量劫,仍然不懂得回頭是岸,難怪雪公要嘆道:有幾人能究竟?如果以這些人為分母,以「簞瓢屢空晏如也!」甚至「誓將身心奉塵剎」的人做分子,所獲得的答案幾乎等於零。但是太老師就是這般人物。他隻身來台,寄漚斗室,無眷屬之奉;他身無長物,所食不過菜蔬,卻能在台灣深植教育文化,也將佛學與儒學的種子遍灑台灣。

「在家學佛不離世法,要在敦倫盡份;處世不忘菩提,要在行解相應」。老人家曾表示:「學佛、學儒首在保全人格,先要懂人情,不近人情是大奸雄,懂了人情,還要懂世故,想事情如此辦能通否?」而論語處處皆是人情世故,佛法更是以人情為基石,擴展到一切眾生,期能物我平等。所以太老師要我們先學論語,學聖人的視聽言動;再學佛,學佛菩薩的慈悲喜捨,則沒有不成就的。太老師常說:「佛法奠基在人天二道,聖人就是天道,學了中國文化,把人格站住,才算得了人天小果,這是第一步。然後第二步再入佛法,底子已打好,成就便非常地快。」

老人家做學問及日常生活都非常嚴謹,他告訴學生:「書櫃裡的書,不是擺著好看的,每一本我都精讀過,不相信可隨便抽一本考考我。」侍者特地找了些放在最高處、最角落的書籍,但他老人家仍舊是隨問隨答,毫無遲疑。有一次入了「讀書三昧」,看書連續達五個小時,任外頭狂風暴雨、雷電交加,老人家依然「發憤忘食,樂以忘憂」,等到從書城中出來,才驚覺的問侍者:「地上怎麼那麼濕?」老人家也常勉勵學生『求學問』的重要,不但是做一切事業的基礎,也是弘法利生者所必需,因為「一事不知,儒者之恥」,尤其對「眾生無邊誓願度、法門無量誓願學」的人,若一事不知,即是塵沙惑,辦事度眾必生障礙。所以老人家手不釋卷,「學到死,做到死」是他力行不輟的準則。

事情好辦,人情難做,「處事面牆」是免不了的,所以要有不怕困難的精神,不過這大概非常人所能做到。我常想,一般人遇到了不如意事,往往就像縮頭烏龜,停在原地,等到風平浪靜才搖搖尾巴繼續漫步。要不然就是哭天搶地、怨天尤人,在防衛的心理下,把一切的過錯歸咎他人,希望自己能在風暴中全身而退。但雪公太老師並非如此,老人家常說:「說話碰壁,遭遇拂逆,心不煩惱,行不退轉。凡作好事,必遭魔障,既發大願,不怕困難,困難愈多,功德愈大。歡迎困難,歡迎困難!」這種精神影響了許多人,「不疲不厭」成了弟子的座右銘,也是我心生退轉時拉我ㄧ把的韁繩。

欲望是罪惡之源,奢侈是助長欲望的禍首,雪公太老師從自身做起,他生活簡約,一張薄薄的衛生紙可以切成四小張使用,擦完了嘴,還可以留下來預備擦其他東西。他更是環保的先軀,一盆洗臉水,從早用到晚,作為洗手、澆花或沖洗夜壺之用。所穿的衣褲襪,隨處可見補丁,完全落實「衣冠不求華美,為需整潔」。早餐是一碗麵茶拌黑芝麻糊;中餐一碗綠豆小米粥,佐以幾樣小菜,便算打發;晚餐通常不吃,只有講經的日子才吃一點東西。曾經有好心的師姑送給雪公高級的香菇和水果,老人家點頭說:「好!好!好!」在師姑走後,老人家便轉手送給更需要的人。也許是因為生活簡樸,老人家沒有太多的計較與安排,他將所有的薪俸全都獻給教育文化及慈善事業,他將所有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孩子,他將所有的蓮友當作自己的親眷,哪裡需要他,哪裡便有他的足跡和身影。老人家平時食量本來就小,到最後一兩年,吃得更少,最後兩年因為膀胱無力,小便次數頻繁,但是為了不影響講經授課,就以「不吃不喝」的方法來控制,以免登座後不方便。如此一來,體力就更加虛弱了。當時弟子們看老師衰弱得厲害,常勸他把課停了,老人家說:「我留這個身子在世間,就是為了講經說法,大家要聽,我怎能不講?......」弟子們又勸他多進點飲食,他說「我吃精神」;勸進補品,他就說:「我吃菩提子就夠了。」這種為法忘身的精神,有幾人能及得上?貪圖口慾的人看到如此能不愧焉?

「未改心腸熱,全憐暗路人,但能光照遠,不惜自焚身。」是老人家畢生的寫照,他常告訴青年學子們說:「我來台灣,受台灣這塊土地的滋養,我比台灣人更愛台灣。」老人愛的不是台灣的阿里山或日月潭,而是愛台灣老百姓純樸善良的民心。從早年開辦國文補習班、大專佛學講座,到晚年成立論語講習班,都是默默的把古聖先賢的內涵,透過他淵博的學養和智慧,不收分文、夜夜挑燈,為學子們逐句逐章、不疲不厭的講到最後一口氣。他遠離家鄉、飄洋過海,他是異鄉中的異客,但是他仍然不斷的把中華文化的種子及精神傳播給台灣人,喚起青年學子對文化及社會的使命感,誰能說他不是台灣人就不愛台灣?

有一首民歌『薪』:「一個遙遠的夢是兒時,一串豪放的笑是年少。我打兒時走到年少,知道了,一口口的飯和一瓢瓢的水,是父親的汗、母親的淚。然後白髮我將會染上,然後皺紋將佈滿臉龐。我打年少走到年老,也把那一口口的飯和一瓢瓢的水,留給我的兒、我的女。」太老師的夢是眾生都能求生淨土、離苦得樂;太老師的豪放是任俠眾生、為眾生做馬牛;太老師留給弟子的是儒學、佛學的精髓,是足以千秋萬世的教育事業。我們承續了這個夢,我們接下了這口飯、這瓢水,我們也將傳承下去,將這個夢、這口飯、這瓢水傳給子子孫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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