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期::專題研學-佛學概要十四講表簡說
佛學概要十四講表簡說(十八)
理事四句華嚴義 事理相通事事通
一多相即大小融 維摩丈室納須彌
第二講表
丁表、法有兩端-事理
宇宙可分為十法界,其中有凡夫、聖人之別,依報、正報之別,色法、心法之別,這都是「事相」。凡聖屬於正報,依報是環境。正報當中又包括色法及心法,色蘊(色法)與受想行識等四蘊(心法)各個差別不同,每一個人的善根、特性、慾望、過去對法的勝解與否,這一生是什麼行業,是什麼樣的修學環境,千差萬別。
述記云:「就『理體』言,則平等一如、圓融絕待。」理體是萬法自體性的道理,萬法自體性找不到,就是空性。平等一如是指每一法的體性都是空性,所以每一法在體性上是平等的。圓融是每一法在空性上都是通的。
絕待是說緣起法是觀待,但是體性空的這一分是沒有觀待的,泯絕觀待的所以是絕待。以十法界的有情眾生為例,約著「理性」的面相都是自體空,所以眾生和佛是無二無異。約著「事修」的面相,就有凡聖懸殊、天淵之別。
吾等學佛最主要就是學習圓融事理的兩端,如果偏執一端,或偏於事,或者偏於理,都會落到邪見坑中。所以聖人對某人特別講事,對另一人特別講理,看起來都只有一端,其實不是,他是以掌握兩端的見解來說一端。《論語子罕篇》:「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對事或理,要談空性的這一端還是要談事相的這一端,都觀待對象而定。
「不可以滯事昧理」,對停滯在事相上的人要特別說理,對停滯在理上的人特別要說事,說法並無一定。
述記云:「只知在事相上行善、修定,而不能解悟『空理(真諦)』與『中理(中諦佛性)』,則不能起空觀、中觀之觀慧」,吾輩學佛即是為了能在事相中體會空理: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接觸、意知法,或者是行住坐臥、說話辦事都是事相,在事相當中要作體空的觀察。
八仙中的張果老眼力厲害,沒有人能逃過他的眼睛。天台大師的哥哥陳鍼被張果老看相,斷定約莫一個月會死,哥哥很緊張的請教弟弟,弟弟就為哥哥寫一本《天台小止觀》,把止觀門作兩端的修學,談到座上修和歷緣對境修,事相當中分為兩類,第一類是接觸類的: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接觸、意知法;第二類在接觸當中的造作:行、住、坐、臥、說話、辦事。事相中必須要做體空的觀察(理)。他哥哥按照弟弟所說的修,張果老後來又遇到陳鍼:哇,不得了,相都改變了!陳鍼說是因為修止觀。張果老嘆說:佛門廣大,非我神仙所能及。後來他哥哥多活二十四年,最後臨終坐化。世間一般所見的「兄弟睦」,只看到哥哥和弟弟平常的和諧相處,但天台大師這種出世的講究,才真正叫做「兄弟睦,孝在中」,一般世間作不到。
「體性和事相」,說體性之理的時候應結合有法觀察。例如空性這一法是理,必須要和事相結合。空性是在事相上說空性,而不是另有一個空性。所以談空性理的時候,要結合事相去作觀察。無常的覺受也是一樣,真正無常的觀察是要觀察到自己今天會死,所以無常觀必得結合有法。因明學辯論時一定會成立「有法」,比如:桌子有法,這一法要特別約桌子來論,可以論無常、還是論空性、還是論造作,前提必須就某一法來論,否則理論沒有落腳處,所以談空性理的人必須要結合事相,不可以執著理而廢事,對著執著理的人,必須要在事相上作觀察。
「理性和事修」,執著在理性的人必須要說事修,事相的修持結合菩薩的廣大行,才能夠讓空性的智慧格外的有力,能夠破煩惱障和所知障。假如無須廣大的菩薩行作為資糧,阿羅漢應該可以破所知障。因為阿羅漢沒有廣大的菩薩行作眷屬,所以他的空性智慧沒有能力去破所知障,而且阿羅漢的空性智慧也必須結合對三寶的皈依與祈求,才能生起破煩惱障的空性智慧,所以對於談理的人必須要說事修。
可是對於著重事修的人,反而要說道理,事修如果沒有談道理,這個事修是沒有意義的。種種的善法如果沒有導向涅槃,統統都是輪迴所攝,這樣的事修是不能解脫的,叫做三世佛冤:第一世造善、第二世升天、第三世墮落。所以面對他人所作的廣大善法,一方面隨喜,一方面也要替他捏一把冷汗。
印光大師在《上海護國息災法會法語》中曾經提及,三位修行人在清朝的時候當上狀元、榜眼還有傳臚,但三個人都迷於聲色,後面都沒有好下場。五祖寺戒禪師來世轉為蘇東坡,雁蕩山僧轉為秦檜,苦行僧最後做秦檜。岳飛為何扳不倒秦檜?因為作苦行僧時的功德殊勝行,無邊勝福皆迴向作宰相,因為秦檜前世苦行功德太大,岳飛只好枉死於風波亭中。所以一般人見世間的事相,有時會覺得不平又憤怒,其實當事人是拿廣大的善業來消耗。
「不可以執理廢事」,我們學佛的人常常會執著佛法的道理,而沒有在事相上結合來觀察,會產生下面三種邪見:
第一種人是錯解「理性和事修」而產生的邪見,認為體性與佛既然無二無別,所以根本不需要從事相上來修,這樣的話就是執理廢事。執理廢事者,事修不能夠成就,理亦落空。
第二種人是錯解「理體和事相」而產生的邪見,認為既然理體上是萬法皆空,實相既然無相,否定一切相成了斷滅見,面對因果也不承許,也就是撥無因果,說因果又變成常見,這些都不善巧觀察而墮入大邪見,但是理性對著事修,而理體對著事相。理體顯現空性,恰好成立事相為因果,而因果的顯現恰好成立體性空。
所謂萬法皆空是指體性空,萬法的真實相就是諸法自己不能成為自己,都是觀待下的顯現,所以入定想要尋覓萬法真實相的時候,找不到,萬法依仗它在自己成立的這一分,是連一粒微塵都看不到,該法沒有自己成立的體性,稱為該法的空性。如果問開悟的人看到什麼?他應該告訴你什麼都沒看到,如果說看到五顏六色就錯了。以前有一位講經的法師告老還鄉,家鄉有一位山洞閉關修行人,人稱開悟的聖者,大家建議這位說法的法師一定要去參訪這位閉關的修行人,對方說自己證悟的境界多麼殊勝美妙,通教理的人立刻就知道這離證悟還差得很遠,連毛都沒碰上,可是外行人是不會知道的。
若法有自體性,諸法也不會成為觀待,如果因和果都有自體性,果何必觀待因而生?沒有自體性正好成立因果的觀待性。因果的觀待當中,因滅果才生,因已經滅了,已滅的東西如何觀待而生出果,所以因滅果生不是自體性的觀待,是名言的觀待,以「如不是此因滅,彼果不會生」,來成立因滅果生的關聯性。
所以今生的富貴一定要觀待前生的布施,布施的因已滅,才有今生的富貴。那吾人如何知道今生的富貴是從前生布施的因滅而來?是根據聖言量成立關聯性,如果沒有前生的布施,今生富貴也生不出來,這叫做關聯性,雖然因已經滅了,但是彼此的關聯可以在認識中通達,叫做名言關聯。雖然布施得富貴沒有自體,但是可以知道有名言的關聯性。所以沒有前面的因滅,後面的果是出不來的。例如放生會感應長壽,前面的法行沒有作,後面是不可能有長壽的果報。雖然前面已滅,可是彼此有關聯性,是沒有自體性的名言關聯。
前述二種是講通途法門,第三種是講特別淨土法門,錯解「理性即是佛性、空性」,以為佛性是人人本具,我證空性即是淨土,我的本性和佛性一樣,我就是阿彌陀佛,我的心就是淨土,所以我不必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我的本性已經是彌陀,所以根本也不用再念佛了,這也是執理廢事以後產生的大邪見。
淨土可分為理性和事修,彌陀淨土和娑婆穢土都是體性空,入定尋覓實體性都沒看到,因為體性都了不可得,我與彌陀相同。可是同時說理體了不可得,同時又說事修。極樂世界自體空,是彌陀佛因地中發四十八願累劫的努力,在美好環境及諸上善人俱會一處,能帶給有情離苦得樂的作用上安立的。離開這些條件的組合,極樂世界在哪裡?一粒微塵都看不到。極樂世界體性空,沒有觀待有情的淨業,有情心識上也顯現不出極樂世界。正好說體性空正好說觀待而顯現,念佛一心不亂即是顯現淨土的淨業。
極樂世界到底有沒有?有也沒有,沒有也有,對事修的人就有,對著沒有事修的人就沒有。
所以為什麼菩薩可以去度眾生?在有情的名言上這些菩薩行是難行、苦行,內心會害怕;但是在菩薩的心識前,這些菩薩行是美妙的行持。大乘經典裡面顯示菩薩的長劫修行、難行能行、難捨能捨,各種艱難,眾生一聽立刻退轉。所以讀完大乘經之後剛好不願意發心,也覺得不發心真好。眾生往往讀了祖師大德的傳記以後痛哭流涕,雖然很感動,可是心裡面的隱微處,會覺得還好我沒有走這條路。
凡夫在名言上顯現各說各話,在菩薩身上顯現的那一分,在有情顯現不了。治水,大禹的內心顯現為快樂,有情看他很辛苦,所以沒有作上述觀察的時候,讀大乘經典反而不敢發心,對善根是傷害的。
以上三種邪見,我們不可執理廢事,也不可滯事昧理,前面兩種是通途法門,第三種是淨土法門。諸法正好是全體空寂,所以全部在觀待下生起,觀待善生樂,觀待惡生苦,法到底是善還是惡全部看我們的造作,造作得越大,生起的功德(過患)就越殊勝,造作得越小,功德(過患)就越卑劣。易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千變萬化,各種用途和作用正好顯示無體無方。
「全事即理,全理成事」,全部的空性道理就是事相的全部,全部的事相就是全部的空性道理。「色即是空」不就是「空即是色」嗎?「空即是色」可以刪掉嗎?「色不異空」不就等於「色即是空」?「空不異色」不就是「色不異空」?整部心經最後就只剩下「色即是空」一句話。佛經乍看很重複,實則「色即是空」乃色的體性是空;反過來說空性就是色法?所以有人為認為佛經就是這一杯水倒那一杯水,那一杯水再回來倒這一杯水。「色即是空」成立色的體性是空,但是未必成立「空即是色」。舉例來說,柏樹是樹,但是樹不都是柏樹,所以這個話當然要重說兩次。色即是空就是色法含遍空性,不能解釋為色法等於空性。
假如色法等於空性的話,那凡夫見了色法就證入空性解脫,那佛說大般若經應成無用,因為色法就是空性。「色即是空」應說成色法對空性是全部含遍,一切色法沒有一分不是空性。「空即是色」指空性也能含遍色法,這兩個互相含遍,才成立在色法上證空性,如果不能互相含遍,在色法猶見一分自體性。如果不是互相含遍,就會產生樹和柏樹的邏輯矛盾。同理來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也是一體的兩面,意義互相含遍。
勝義諦是空性,約勝義諦說因果自體性空,所以因果跟空性也是互相含遍,因果是世俗諦,世俗諦上說因果不空,可是因果含遍勝義諦,所以因果自體性是空。自體性空含遍世俗法,所以說自體空的同時說全部都是觀待顯現。所以「全理成事」叫做「空即是色」,「全事即理」叫做「色即是空」,互相含遍。「理事無礙」也就是「全理成事,全事即理」,理事是互相含遍的,但理不等於事。所以叫「理事無礙」
「事事無礙」,每一法事相上體性都是空性,所以是無礙的,但在事相中的事事無礙,是能夠「以小攝大,以大攝小,以一攝多,以多攝一」的情況。華嚴義境是「理無礙、事無礙、理事無礙、事事無礙」。或有人說:理事無礙就等於事事無礙。但是事如果等於理,凡夫應該在事相上就看到理,不必佛一直宣說理。「事事無礙」也不是「理事無礙」,否則不必重複說。「事事無礙」是證得理事無礙時所產生的神變,可以「以大攝小,以小攝大,一多相即,大小無礙」,所以維摩詰居士可以把東方的歡喜世界全部搬到生病的大室,就好像我們參觀花博世界走入映像館的時候,千軍萬馬就在房間上顯現的感覺。以上是第二表的內涵。(下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