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期::蓮池海會-往生見聞記
助念經驗談（四）
思嘉
淨法殊勝 母登淨土
照顧病人的同時，常會想到有朝一日，可以用來照顧自己的雙親，不料這一天果然到來。
三年前，母親曾經因肝癌開過刀，今年九月開始，在每週例行的門診時，醫師都開了血漿給她注射，為的是提高她的白蛋白，改善她的水腫。她也開始抱怨胃不舒服，可是因為懼怕，遲遲不肯照胃鏡。我擔心她會發生像陳先生那樣的症狀，力勸她早做檢查，以便控制病情。等到醫院安排了時間，卻趕不上她病情變化的速度。十月六日凌晨零點開始出現吐血，緊急送往成大醫院，醫生為她裝上鼻胃管，將胃裡的血引流出來，總算讓病情暫時穩定下來。
早上九點，我們到內視鏡室等待檢查，母親突然大量吐血，於是再回急診室搶救，這次改裝上S-E管，用來抑制她的食道靜脈瘤及胃靜脈瘤出血。基於前次的經驗，讓我更能冷靜面對，拿著彎盆接住不斷湧出的鮮血，配合醫護人員的指示，直到十一點半才完全止住，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
下午，醫師綁了七顆食道靜脈瘤、五顆胃靜脈瘤，總算把這些潛在的危機暫時解除了，但是之後地出現了肝昏迷的現象，母親變得似乎不太認得我們這些兒女。經過一天一夜不曾闔眼，還不時吵著要起身，醫生不准進食，她偏要喝水。我在她耳畔吟唱「阿彌陀佛」，希望能緩和她的情緒，她跟我說：「明天再信，今天不要信。」用意在阻止我唱下去。當時是七日凌晨，醫師發現母親失血過多，有酸血症的現象，試圖以藥物來調整她的酸鹼值。
下午，主治大夫擔心她的酸血症加上細菌感染，有可能引發敗血症，於是轉送加護病房。我立刻邀了曹師兄一同來探視，並以母親的名義聊表寸心，希望能消除她一點業障，早日開悟。翌晨，她的病情依舊不樂觀，我再把握機會跟她談佛法，她雖然插了鼻胃管，仍然口氣急促地說：「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九日一早，醫生為母親做了氣管插管，可能為了撬開她的牙關，影響了原本鬆動的牙齒，造成滿口鮮血，妹妹看了泣不成聲。隨後，為了代謝陡增十公斤的腹水做了洗腎，以減輕她身體的負荷。但是醫生所有的努力，卻仍無法挽回母親的生命，徒呼負負。
下午六點，醫生告訴我們母親血壓五十，在彌留狀態。我走上前去，言簡意骸地告訴她，這副軀殼已不堪使用，靈魂到了要另覓新家的地步，極樂世界萬般美好，我用人頭擔保，而且我們有一位老姑媽（陳乃德居士，顯密雙修，去年三月四日在麻豆普門仁愛之家往生，死後留有許多舍利子。）在那裡，一定會引領妳認識新環境，不會孤單。當時，她的眼眶漾出淚光，我知道她明白自己大限將至，也把我的話聽得十分清楚。我也跟她說明屆時不更衣、不拔管，是為了盡量不增加她的痛苦，並且允諾她我一定會用最好的方式來恭送她。同時，我也說他這病全是年輕時為我們五個兒女操勞造成的，我們會永遠感念在心，將來我們也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的健康，以他的病痛作為殷鑒。
當時因為有別的患者需照ｘ光，要其他人員出去，妹妹於是去聯絡兼程趕回來的兩個弟弟，我去跟主治大夫洽商不拔管的問題，他勉為其難地同意，但是仍須徵得太平間認可，否則一樣通不過那一關。我再去跟太平間交涉。然後聯絡精舍和葬儀社，原本以為殯儀館不讓我們晚上助念，於是決定就近在醫院的太平間助念。
再回到病床前，母親已經斷氣了，我放了金光明砂，再覆上陀羅尼被，然後開始念佛。辦完例行的手續，我找下念佛機的插頭，讓電池發揮功效，在佛號的護送下，離開加護病房。同主治大夫深深一鞠躬，感謝他連日來的辛勞。
我們都知道母親怕痛，尤其擔心病發後種種折磨，相當不堪，所以能在短短四天結束。對她而言何嘗不是一件幸事！
助念直到凌晨四點止。但是後面念佛機一直播著。後來八點多才送往殯儀館，在館方工作人員協助下拔管，因為還會溢血，所以加以縫合。隨之沐浴更衣，當時全身仍十分柔軟，除了原有因為打點滴造成的淤青之外，不見有屍斑，「全身柔軟」，確定媽媽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了。
當晚，半夜之後，大弟媳帶了年幼的姪子、姪女回去休息。說來真不可思議，她兩度夢到媽媽，頭一個夢，是媽媽跟我們一塊兒吃粽子，第二個夢，是看到媽媽從外頭回來，一身輕鬆，意氣風發，跟她沒有生病前完全一樣，令大弟媳不敢置信。
我確信母親出離的很順利，但為了確定讓母親往生西方，特地參加超渡法會。除了為家母在寺院安了蓮位，她的學生唐瑜凌在三峽西蓮淨苑，小妹也在廣欽老和尚圓寂的妙通寺為她各安了一個蓮位。我們的目的都是希望藉此化成無量無邊的功德利益於她，並由有真修實証的師父每日誦經持咒迴向，來提昇她的蓮品。
十八日，家母出殯那天。唐先生從台北來，邀了台中蓮社的三位蓮友來作所有的佛事，場面莊嚴感人。入殮前，他首先拉起家母的手，向我們示意：經過這些時日，又從冰庫裡出來，尚且如此柔軟，真是一大瑞相，可見把握臨終助念何等重要。最後撿骨時，唐瑜凌和我果然在意料中，從一些骨塊上發現了舍利子，形象雖不若一些老修行圓潤，數量也不多，但能獲得如此善果，我們已心滿意足。這一切，都是母親個人的福報，事前毫無跡象可尋．讓我每每為她的固執憂心，不知她的靈魂將歸向何方，如今回顧時，只有讓我一再低迴，一再讚嘆。
鑒於這次為家母送終的經驗，我也才知道晚上到殯儀館助念八小時，要經過申請，並非不准。再者，他們深夜也有值班人員，可以協助拔管、縫合、沐浴更衣等事。
事後，重溫臨終關懷的小卡片，自忖大致都能按照上面的要點來執行，其中最不容易做到的就是「不拔管」，縱使醫師同意，家人也不同意，認為有礙觀瞻，抑或礙於規定，出不了太平間，所以真要感謝來自各方的助緣，最後讓家母成就偌大的福報。
結語
佛經上說，如果有人能夠恭敬供養以下的八種人，就可以得到無量的福報，這叫做「種福田」：其中佛、聖人和僧屬於「敬田」；受業本師、阿闍梨和父母屬於「恩田」；病人屬於「悲田」。照顧臨終的病人尤其是因緣殊勝，讓我們有機會認識生命的無常，陪他們走完人生最後的一程，同時帶領他們及其眷屬認識佛法，讓患者的身心靈得到最妥適的安頓，更是責無旁貸。希望有志從事看護這一行的朋友，都能以搶救性命垂危的靈魂為己任，與有正知見的蓮友聯絡，學習如何善用佛法的法寶，相信只要有這份心意，一定能在諸佛菩薩和眾位師兄的護庇及協助下，從陌生到熟稔，累積自己的福德資糧。謹將個人工作上小小的一點心得提出來跟大家分享，人生海海，能保有這些回憶，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