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期::日常省思-娑婆喃語寄西方
對淨懇居士之懷念(上)
涵熙、妙音、淨域
無盡的真愛 / 涵熙
媽媽離開我們已經五十多天了,心裡面雖然很難過,但看到佛桌上的舍利子,也就不再傷心;每天給媽媽上香時,妹妹亭儀總是跟我搶,我們都會念著「願媽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蓮品高昇,返回娑婆世界,度化一切有緣眾生。」晚上睡覺前,我們爭著看媽媽的舍利子,爸爸總是不斷地讚歎媽媽往生的殊勝。
從我四歲半起,媽媽就不辭辛勞地帶我去讀經,一直到她生病為止,都沒有停過;除了讀經以外,她還教我英文,但我都沒有很用心的學,常常讓媽媽生氣。媽媽生病躺在床上,仍然很關心我的英文,要我每天抄寫句子,問我會不會、懂不懂,可是我都不用心。媽媽總是提醒我「要惜福」,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陪我,自己要知道做什麼。
媽媽往生後,爸爸跟我說:「媽媽生前最放不心的就是我,說我心裡的壓抑很大,要爸爸花時間引導我走出來」。回想媽媽生病以來,我只有在她往生的時候放聲大哭,哭紅著眼繼續為她助念。在告別式時,我還是一直流淚,媽媽雖然不在我們的身邊,但是我依然感覺得到她的愛。
生前,媽媽的愛在「噓寒問暖」、在「一飲一食」、在「開導指正」中;往生後,媽媽的愛在「心」裡,在無法以言語表達的思緒裡。往生後的第三天清晨(十二月廿五日),媽媽進入我的夢裡,帶我遊歷西方極樂世界;那裡真的是黃金鋪地,蓮花朵朵;媽媽的長相好莊嚴,身上穿著輕飄飄的衣服,她告訴我,西方極樂世界沒有耶誕節,但是年歲交替的時候每個人的蓮花都會長大,至於長多大,就看你念佛精不精進。媽媽還告訴我今天是耶誕節,她不能像以前一樣買東西送給我們,要我幫她買禮物送給爸爸、姑姑和妹妹。並且告訴我,在二樓的書櫃裡有兩張圖書禮券可以拿來買東西。
早上醒來,刷完牙洗完臉後,我一直想著這一個夢,並且試著去找圖書禮券,結果在書櫃中真有兩張百元的金石堂圖書禮券,我就按照夢中媽媽的指示,在放學後為大家選購禮物。回家後,我自己佈置耶誕樹、包裝禮物、做籤筒,給爸爸、姑姑和妹妹一個驚喜。爸爸很高興,請我們一起去蓮花素食吃晚餐,說我長大了,並問我原由。爸爸說,媽媽生前一直交代他要善巧地引導我走出來,結果還是她自己來完成這一件事。爸爸一直要我體會這「無盡的真愛」;我知道媽媽一直在我們的身邊保佑著我們,護衛著我們也同登極樂淨土。
七七懷念家姐淨懇居士 / 妙音
今日正好是姊姊往生淨土的第四十九天,接到蓮榮共修會來電,希望能將這一路來陪姊姊走過癌末的心路歷程與大家分享。其實從得知姊姊得了淋巴癌開始,我並沒有太大的震驚,我看到她的神情亦復如是。大約在九十二年三月中旬檢查結果報告之前的五、六個月,有一次我們在妙音淨宗學苑的洗手間碰到,當時她就告訴我她下巴長了一粒東西,我摸了一下很直覺就告訴她:「癌細胞」;她也很直覺的回答:「我要把癌細胞轉成佛細胞」,然後各自離去;沒想到兩人之間的玩笑對話竟成事實,而姊姊也真正徹底做到了將癌細胞轉成佛細胞。
接下來短短一個月,姊姊腹部就積水腫大,無法躺下睡覺,照顧她時她都把病床讓給我休息,自己則靠在陪病床上休養,一直挨到做了二次的單株抗體治療後,腫瘤及腹水消了才能躺下睡覺,護士小姐一度還錯將我當成病人。這段期間共打了六針抗體,一直到五月下旬出院,因復原狀況不錯,我也一直以為應該會沒事,就如同許多癌症病人一樣可以過正常的日子,甚至可以痊癒,當時確實是抱持這麼樂觀的想法。
中秋節過後沒多久,姊姊因腹部腫瘤復發再次住院,我告訴自己,我能幫她的,除了在醫院陪伴之外,就是用這幾年學佛的知見和觀念了。首先,不斷地說服自己先放下對姊姊的執著,也明白如果不能痊癒,往生極樂才是最究竟的一條路;我常常在心中告訴自己,也常常對姊姊說,我們花了這麼多的時間學佛、讀經、念佛,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要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嗎?如果你真能往生極樂,我會替你高興。其實一面是說服自己先放下她,一方面是說服她放下親情,然後在心中做好無常隨時會來的準備。在醫院的兩星期中,我看到她已做好求往生的準備。
因為姊姊本身已具備了很正確的佛知見,所以這段期間,除了照顧日常飲食起居外,其實最大的力量來自於很多蓮友的鼓勵與支持,還有諸佛菩薩的加被;我也常告訴她:「你一定可以做得到,阿彌陀佛隨時都在你身邊加持你,如果你還有壽命,病會慢慢好起來,如果壽命已到,你可以往生到極樂世界,這是無庸置疑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只要萬緣放下,一心念佛就可以了。」
這段期間,與其說是我在照顧姊姊,還不如說是她在讓我修福修慧,她讓我有機會修無畏施,使我深刻體會到什麼是「無常」。我看著她的色身因受病苦折磨而日漸消瘦枯槁,體力一天天地衰竭,吃不下、睡不著,那種錐心之痛難以言喻。癌末的二個月裡,她從自己可以上下樓到完全沒有一點力氣可以翻身,她正在示現色身的無常與生滅;但是,雖然色身之無常,可是我也看到了無常之中的常性,就是她那一股有如鋼鐵般堅強的意志力與決志求生淨土的精神,是從沒有改變的,著實令人感動讚歎;以及對於家親眷屬乃至小孩的全然捨下,真正做到了看破放下,是當生念佛求生淨土的一個典範。
其實有時候侍者與病人之間的磁場是會互相影響的;所以我和姊夫都把照顧姊姊當成是在修行〜「修忍耐心、慈悲心及平常心」。侍者的心念會影響到病人的心念,病人受病苦折磨時也會影響到照顧者的心情,所以對病人的慈悲心要深刻,要完全將自己放下,站在病人的立場設身處地著想,才能夠不起煩惱,以歡喜心護持,能夠隨時提醒病人提起正念,這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如此決定可以蒙受諸佛菩薩加被,讓善法順利圓滿。姊姊往生以後,我一再地檢討自己,坦白說,我發覺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夠細心,很多地方猶待加強,應該可以做得更圓滿才對。
「青梅未落黃梅落,白髮人送黑髮人。」從父母親得知姊姊病情一直到往生,其實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常常覺得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真是一件殘忍的事實。若從世俗角度觀之,的確有諸多的無奈與遺憾,而我也盡力勸慰他們人生的壽命長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在這一生脫離六道輪迴之苦,往生極樂才是最要緊的。加以這段期間姊姊也一直利用機會告訴他們生命之無常,勸父母親要一心念佛,將來在西方極樂世界還會相見;所以父母雖然覺得姊姊四十二歲就往生,似乎太年輕了,但畢竟最後也以歡喜心接受此事情;況且他們又親眼目睹姊姊念佛往生,往生後全身柔軟之瑞相,亦為父母做了最好的示現;火化以後留下眾多莊嚴美麗的舍利子作見證,更讓父母親對於念佛求生的信心益加堅定。所以農曆年間,雖然姊姊不在了,卻一點也沒有遺憾,反而為姊姊能夠早日到西方極樂世界深感慶幸,家人相聚更加和樂融融,一團歡喜,真是不可思議。
元朝中峰國師在「三時繫念」法事中云:「打破虛空笑滿腮,玲瓏寶藏豁然開。」姊姊往生前後,我見到她那充滿感恩以及歡喜眼眶含淚的神情,至今仍時時浮現在心中,就如同此偈語所云一般;而後入涵熙夢中帶領他遊歷西方淨土中所見到的蓮花遍遍、黃金鋪地,處處皆是琉璃、水晶、鑽石、瑪瑙,這正是一切眾生自性當中本具寶藏的開展;每次唱誦到此偈語,姊姊往生前後的那種神情就會浮現在腦海中,讓我歡喜感動不已,她這一生沒有白忙,更沒有白來。
在這段時間裡,由於姊姊得到很多蓮友真誠的關懷與鼓勵,她一直很感恩,我看得出來她有很至誠深切的報恩心及誓願力,也希望她能早日乘願再來,度化有緣的眾生,早日圓成無上佛道。
臨命一忍往生西方 / 淨域
廖切老師(淨懇居士)臨命念佛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實為吾等所讚歎欽羨的;但念佛往生臨門一腳,卻須聚足眾緣,非說說易行可致,無「真修實幹」工夫,亦難以獲得此一真實利益。在淨懇病苦乃至命終之際,末學有幸全程陪伴、見證、學習,願藉此一因緣,略述四點淺見。
一、生老病死,須當下承擔
人有生,必有死;所以,死亡是人生必經的過程,無一可免。生非我所願,但死可由我。古德言:「黃泉路上無老少」;是以,生命的長短不是重點,所歸何處才是應求之道。淨懇從得知罹患淋巴癌那刻起,即作好往生的準備,放棄化學治療,同儕們的勸說亦未能改變其心志;而平日口說的「看破、放下」,此時卻能提起觀照;猶記得她在病榻上對末學說:「我已放下,為何你還放不下?」淨懇當下承擔「病苦」,是其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助緣之一。
二、深信彌陀,要發願往生
在陪伴的歲月裡,淨懇曾多次囑咐末學,「人生是苦,當生務須求解脫,一定要送她往生西方」,其仰念彌陀之心,至誠懇切。《阿彌陀經》云:「若有信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念佛要發願往生,僅念佛不發願是無用的,要確信彌陀一定會加被接引,並死心塌地的將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給阿彌陀佛,一心念佛求往生。一般人身體健康難得念佛,病重時則佛難念,當下誰人有把握臨終一念十念、念念阿彌陀佛;所以,平日念佛是在為往生作準備。
三、一心不亂,還制於佛號
《阿彌陀經》云:「一心不亂」;吾人念佛求清淨心,心清淨則定慧等持,此亦即《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所云:「都攝六根,淨念相繼」,也就是心不離佛,佛不離心,心住於一聲佛號,沒有夾雜妄想。當醫生宣告罹患癌症時,淨懇以「預知時至」之心視之,平靜地讓人有些著急,自認為這是精進念佛的好時機,並期許自己每日的佛號聲要日盛一日。親友的探訪成為她的負擔,她常告知末學:「請他們不要來擾亂我念佛的清淨心,如果想來看我,就來參加告別式」。在病苦中,我曾多次問到:「妳有念佛嗎?」她總是回達:「念念是佛」。再憶及臨終助念的情景,其眼觀彌陀、口誦佛號直至往生,念佛之功已到心定。
四、臨終無礙,求直了生死
〈迴向文〉云:「願我臨終無障礙,阿彌陀佛遠相迎」;此願萬中難有一二。所謂障礙者,即是業力;若臨命終業報現前,一定失去正念,業力超過於願力,則墮入六道。玄奘大師臨命終時也苦,但可不失正念,其由在於「至誠懇切、萬緣放下,心不顛倒」。古德云:「門無過客窗無紙,爐有冷灰蓆有霜,老僧自有安閒法,八苦交煎也無妨」;此法在一「忍」字,有病不忘念佛,方能了生脫死。癌末病苦非己身所能言喻,對此淨懇安然以對,從未抱怨發怒,反而擔心侍者過於勞累,而默默承擔病苦。在臨終助念時,其不時抿嘴咬牙,末學知道褥瘡又在隱隱發痛,但持續精進的念佛,卻也使其願力超過業力,蒙佛接引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如上所述「生老病死,須當下承擔」、「深信彌陀,要發願往生」、「一心不亂,還制於佛號」及「臨終無礙,求直了生死」四點,乃末學一絲淺見,還就教於諸位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