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期::佛國巡禮

行於錫蘭的世界遺蹟上

 淨域

古蹟文化立國本

承先啟後飲思源

攝彼善流入我海

泱泱大國悅遠來

  

飛越兩個時區,歷經轉、候機之煎熬,於午夜時分來到斯國首府可倫坡。在夜航裡,什麼都看不到,昏沈是共相;至於如水滴般的驚嘆點及蔥鬱茂美的雨林,全然隱逸於星空下。張著惺忪的睡眼,拖著疲憊的身子,為了十二件落隊的行李,大夥糊里糊塗地立於候機室一個多小時,雖然沒有太多的抱怨,張領隊還是為大家爭取到應有的權益;此刻老師也以「行善即障」適巧地為大家作心理建設。

穿梭中正、赤臘角與曼谷機場,來到可倫坡國際機場,即可判別出一國的經濟實力與政治穩定度。走出機場,可見以沙袋壘成的簡易碉堡,荷槍的軍人或踱步巡守,或盤查瞭望,倒也清閒適意,感覺不出肅颯的氣氛。抵達希爾頓飯店已近淩晨三點,想著一會兒五點半要起床,大家各自入夢去。

出國旅遊連睡懶覺的機會都沒有,在迷懵中快速地用過早餐,那一聲聲的吆喝,就為了直赴「丹布拉」(Dambulla),行李連解都未解,就又離開了希爾頓。一路車行晃盪,將我們搖入夢鄉,在濃濃睡意中,當地導遊雷克斯先生為我們簡介這一美麗的國家及未來的行程。

斯里蘭卡昔稱錫蘭,位於南亞近赤道處,是一熱帶島國,西北隔保克海峽與印度半島相望,土地面積六萬五千六百餘平方公里,人口一千九百多萬。約二千五百年前,來自印度之僧伽羅人建立辛哈拉王朝,辛哈拉(Sinhala)意即獅族,現斯國國旗上的「獅子」,即與古代「獅族」王朝有關。十六世紀起,分為葡萄牙、荷蘭與英國的殖民地,直到一九四八年始獨立,一九七八年改國名為斯里蘭卡,目前仍為大英國協的一員。錫蘭族為最大種族(七四%),與主張分離主義的坦米爾族(十八%)間衝突不斷。

在行程安排中,我們將遊歷賓那偉拉(Pinnewela)、丹布拉、阿努拉德布拉(Anuradhapura)、波隆納魯瓦(Polonnaruwa)、希吉莉亞(Sigiriya)、坎迪(Kandy)、努瓦拉愛莉亞(Nuwara Eliya)、漢班托達(Hambantota)及卡魯塔拉(Kalutara);此行參訪的重點在於「訪聖」、「齋僧」與「賑災」上,因為篇幅之故,本文僅置重點於遺蹟之撰述。

斯里蘭卡擁有七個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認定的世界人類遺蹟,這包括:丹布拉的岩窟寺廟、阿努拉德布拉及波隆納魯瓦的王朝古城、希吉利亞獅子城、坎迪的佛牙寺、高爾(Galle)堡壘的生活古蹟及生意盎然的辛哈拉加(Sinharaja)雨林。高爾與辛哈拉加兩處,位於斯國的西南隅,其實就在從漢班托達返回可倫坡的路途上,宥於時程我們還是錯過了這兩處世界遺蹟。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計畫,是由聯合國所支援,用以保存具有世界自然或文化價值事物的一項計畫;其聘請「國際古蹟遺產理事會」等非政府組織為顧問,共同參與世界遺產的斟選及管理工作。世界遺產區分自然遺產、文化遺產、文化與自然雙重遺產、文化景觀、人類口述與非物質遺產多項子目,凡入選者皆達到世界遺產真實性與完整性的標準。近年來,世界遺產的概念與實踐不斷地在發展,一九九四年《奈良真實性文件》,確認了世界遺產對多元文化的尊重,自二十世紀九○年代起,「文化景觀和人類口述及非物質遺產」相繼納入。二千年的《凱恩斯決議》提出新的提名方案,以期兼備世界遺產的代表性和平衡性。一九七六年,教科文組織成立「世界遺產管理委員會」,以投票的方式選出世界遺產,其目的在於呼籲人類重視、珍惜、保護和拯救這些獨特的景點。世界遺產的獲選,不僅是一種榮耀,也是旅遊金字招牌,更是對遺產保護的鄭重承諾。文中將記述的五處遺蹟,便是南傳佛教興替的歷史見證。

一、丹布拉岩窟寺廟

相傳西元前一世紀,當時的首都「阿努拉德布拉」遭到印度人的入侵,國王「帕拉克馬巴胡」逃到丹布拉,為當地的佛教徒所救,國王為了表達心中的感激,在此地修建了岩窟寺廟。這一寺廟總計有五個岩窟,面積超過兩千平方公尺,是目前所發現最大的壁畫及天花板畫石窟。內有一百五十尊佛像,所有的佛像即使姿態各殊,皆由整塊岩石雕刻而成,並為了紀念釋迦牟尼佛三次來到斯國,足踩紅土的艱辛,所以這些佛像的足底都塗成紅色。這些岩窟的彩繪壁畫,都是用樹汁調製繪成,雖歷經兩千年依然鮮明,仍保留著昔日的光彩。

進入寺廟一律赤足,山門上寫著「Silence」,意欲我們以虔誠的心禮拜。一號岩窟為「神王廟」;傳說此窟主雕像之成,為神王的最後一鑿,它是斯國佛像雕刻的代表作;雕像長約十二公尺,刻工精巧,表情自然;窟內壁畫因遭煙燻,已污黑模糊,甚為可惜。

二號岩窟是最大的洞窟,主入口處有一座牌樓,每邊有尊石像站立,此窟的頂呈弓形向後牆傾斜,有七十三尊雕像,壁畫和雕像保存的很好。入口的中右方是「舍利」(Stupa)塔,底座飾有面向四方的四個佛像,其他的雕像則倚牆陳置,如此使壁與像之間形成了一個迴廊,另有一臥佛雕於近外牆處。此一岩窟頂端有裂隙滲水,經巧工導引滴漏於洞內容器中,專供佛教儀式之用。有趣的是,我們拜訪時是旱季,仍可見涓涓細水不斷地滴漏,真不知這一岩壁是如何涵養水源的。

岩洞的整個牆面飾滿鮮明的色彩,以黃色為主的繪畫鑲嵌品舉目皆是,離入口最近的窟頂,陳列了啟蒙運動前後的佛像壁畫。沿迴廊前行,東端是一個由巨石形成的壁龕,入口處立著「尼山卡馬拉」(Nissankamalla)國王的塑像,牆體由壁畫所覆蓋,所繪內容多為錫蘭的重大歷史故事;其中有一壁畫描述「迪剌難皮嘎提薩」(Deranampigatisa)國王時期,佛教南傳到斯里蘭卡的事蹟。而最具藝術價值的壁畫,則是表達偉大的「都撒嘎密尼」(Duthagamini)國王和統治此島北部長達四十四年的印度冒險家「艾拉剌」(Elara)之間的決鬥場面;此畫呈現出「艾拉剌」被標槍所傷,及倒地被征服的歷史一刻。在近三號岩窟的入口左側,有四座坐佛面對全窟;主神龕前立著一座粗糙的塑像,簡樸無飾的外衣,經後世鑒定為丹布拉寺廟的最早捐助者。

三號岩窟為第二大洞,與二號之間以一石牆相隔。據信在十八世紀前,此窟一直被當作儲存室使用,頂亦呈傾斜狀,同樣雕飾著精美的壁畫,描述著佛教的歷史和佛陀的生活,是坎迪時期傳統繪畫與裝飾藝術的呈現。此窟有一特大的佛像,呈吉祥臥,長約十公尺,身體均勻,面貌安祥慈悲,善巧的工匠雕出如此的佛像,無論在藝術或技巧上都屬上乘。

四號岩窟亦以傾斜狀向後延伸,內有十座大小相仿的佛像,主佛坐於拱門下,呈深思狀,臉部描繪清晰,五官特徵顯明,前額有細紋,頭髮由圓點表示,在頭頂形成高結,工匠利用溝紋技術展示塑像的穿著,右肩裸露,長袍鬆鬆地著於身上,如流水般從肩到腳裹住,所表現的也是坎迪時期的繪畫特色。在洞中盤繞,好不容易來到第五窟,此時只想快快出去透透氣,所以記憶也最模糊,僅能概說此窟最小,係由一位地方首長所開鑿的,岩洞由頂棚和四個石牆構成,有十一尊塑像及一壁畫區,主佛為一臥佛。

來到窟外的廣場上,盡是不畏人的猴子,你不理牠,牠也懶得回你,若是鬥牠、戲牠、餵牠,那一串的麻煩可就上身了,牠可是精到了懂得「貼身纏鬥」之法,總之一句話就是「討食」。看著遠方的林地與山丘,我們笑著說,如果在中國,這突起的山丘當是最佳的帝王陵寢所在。導遊告訴我們這方圓數里內所見到的土地都是寺產,也就是帕拉克馬巴胡國王對佛教的布施,事過二千年如今依舊,更顯出該國對佛教的護衛。

二、阿努拉德布拉舍利塔

在斯里蘭卡的歷史中,阿努拉德布拉曾是舊都所在,為時約有一千年之久,與佛教南傳的接觸最為貼近,所以,歷史遺蹟隨處可見。第三天猶然一早跋涉,途經一處見不到邊際的蓮花池,在驚歎聲中停車佇足欣賞,此時有居民採蓮兜售,大家捧著新鮮的蓮朵,前往 「加亞斯里馬哈菩提樹園」(Jaya Sri Maha Bodhiya)參拜。

此園的菩提樹為現世樹齡最大的,約二千二百多年,歷有家族專職保護工作,目前共有九位職司人員。據歷史記載,西元前二三六年,印度阿育王(Ashoka)之女聖嘎密塔(Sangamitta)比丘尼將樹苗攜入栽種,如今枝葉扶疏,成為斯國的重要文物。菩提樹原名畢波羅樹(Pipal),因釋尊在樹下悟道成佛,而有印度吉祥樹之稱;在台灣被花蓮縣選為縣樹,並研發出「菩提酥」縣餅,若有機會到花蓮可親嚐一試。

在前往的途中,導遊為我們解說菩提樹的源由,特別囑咐不能隨意揀拾地面的落葉,因為這是國家的資產。緣於強帝瑪法師的因緣,我們在大長老的引介下參訪;在大菩提樹(Maha Bodhi)前,有泥塑雕像說明菩提樹的來歷,拾階而上頓時感受到樹蔭的清涼,菩提樹被金色的柵欄圈圍著,更顯出它的尊貴;在石板的護欄邊,可見隨坐的朝聖者,虔誠地唸著巴利經文。我們一行人在老師的引領下,跪拜於菩提樹前,齊聲唱誦著佛曲及長老偈,一時引起他人的注目。隨後我們財施於護園者,並得到祝福與菩提葉的回贈。在下階時,亭儀開心地走著,有一婦人對著亭儀微笑,並將手中的菩提葉送與紀念,兩人雖無言談,卻因微笑結了一段異國情緣。在四月的 Snana Pooja 節日裡,准許遊客在金色護欄上結帶祈福,彼時五顏六色的祈禱旗隨風飄揚,甚為壯觀;另外,若能以牛奶浴樹,則更顯吉利。

離開菩提園時,我們在入門邊處點油燈祈福,小小的瓦盅裡,燈蕊燃燒著我們的心願。前往「魯凡威利西亞舍利塔」(Ruvanweli Seya Dagoba)的途中,我們途經「千柱廟」遺趾,此廟原有一千六百根石柱,樓高九層,頂覆以黃銅,又稱為「黃銅宮」,惟目前僅存殘圮的石柱與地基;與之對襯的倒是林木蔥鬱,遍地綠茵,閒步啄食的白鷺絲與攀躍走跳的猴子,讓人不因淒涼而心傷。在通渠大道上走著,即能觀見高聳入雲的白塔,這便是我們要去齋僧的「魯凡威利西亞舍利塔」。此塔是「阿努拉德布拉」 城中保存最好的一座,為杜薩(Duttha)國王所建,但他在世時並未見到完工。此塔直徑長八十公尺,高五十五公尺,巨大的圓頂代表佛教教義殊盛,頂上有一四方平台,代表「苦、集、滅、道」四勝諦,再上為無數的同心圓,其間刻有八尊佛像,喻意「正見、正語、正思惟、正命、正業、正精進、正念、正定」八正道;四周為大象壁所環抱,象徵佛法傳承任重而道遠。

來到舍利塔前,正是午豔高照的熱點,赤足走在石板地上,大家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路跳著喊燙;此時老師又對眾開示「心靜自然涼」,大家只得恭敬地合十跟著老師繞塔。在佛號聲中,末學離隊為大家拍照留影,也順便以相機仔細記錄著一切。隨後前往塔寺齋僧,在供養後我們立於門外恭誦《佛說食施獲五福報經》,並回向給與會的大眾。

中午用餐,領隊張先生擔心我們無法適應異國的飲食,每餐都特別親自下廚為我們調理素料,讓大家感恩不已。午休後,再驅車前往「揭塔瓦那」(Jetavana Dagoba)舍利塔,此為世界第一大塔,佔地八英畝,直徑一百一十一公尺,高一百六十公尺,係由「馬哈珊那」(Mahasena)國王於西元三世紀(二七五二九二)所建;在一片綠蔭中,赭褐的塔身散發出濃濃的古意,頂端圓環已毀損,正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維修中。在貼近塔身的路途中,經過兩個對稱的方形水池,分以石砌精造而成,有階梯下抵池邊,專供沐浴之用。圍遶塔寺的建物皆已傾倒,部份史蹟陳列於一旁的博物館中,在參觀史蹟的過程中,館員如影隨形地監視著我們,一則為著陳列物的安全,一則在防止拍攝。出館後,末學與學長戲稱道:「四處都是傾倒的遺蹟,難道館中陳列的是上乘之物?」其保護古蹟之法,也未免顧此失彼,有待加強。

接著來到城北的「蘇帕拉瑪」舍利塔(Thuparama Dagoba),這是該國最早的舍利塔,由「迪瓦南皮亞提薩」(Devanampiyatissa)國王所修建,高十九公尺,用以供奉佛之鎖骨。為保護此一舍利塔,以塔為中心另於外圍用木料加蓋,故造型特異奇趣;因去時久遠,塔身受保護仍現完好,但外蓋已不見蹤影,只殘存斜倚的花崗石柱讓人憑弔。

齋僧完畢,返回渡假村用餐;午後,我們先造訪無畏山腳下的「法顯博物館」,此館為中共所援建,入門處的碑文以四種文字記述兩國關係與建館因緣,傳緒兄依著簡體字讀著:「『摩坷締沙-法顯文化館』,旨在紀念無畏山寺院的創始人摩坷締沙,和西元四一一年至四一二年在此寺院生活學習過佛法的中國高僧法顯,激發人們的敬慕之情……。」想著昔日高僧法顯為求得佛教真義,不遠千里來此苦修兩載,不禁讓人又重又敬,也更激勵自己要好好把握當下,努力向學。

回程中,路過「黑伯哈亞吉利」舍利塔(Abhayagiri Dagoba),其坐落於五百英畝的林園中,高約一百一十公尺,曾有五千名僧眾在此共修,如今塔頂破損、塔身長滿灌木,讓人頓悟世事無常之真理。因為趕赴騎象遊湖的行程,對於此塔僅能目迎又目送。

三、波隆納魯瓦宮殿

「波隆納魯瓦」是斯里蘭卡的第二大古都,辛哈拉王朝即建都於此,之後遭坦米爾族的入侵而成為廢墟。雖然遺蹟的規模遠比「阿努拉德布拉」小,但藝術成就卻比較高,有許多建物都是佛教藝術的菁華,至今仍令人讚歎不已。

在前往參訪的途中,我們受到貴賓級的禮遇,大長老請當地的警察為我們開道,在警車的前導下,一路順暢無比。路途上,導遊指著左邊的軍營要我們看,碩大的營區既無高籬也無屏障,只見綠油油的一片,像是公園中的軍事訓練場。右手邊一望無際的碧波,被電網所圍住,原來是防止大象的穿越,導遊說晚上大象會四處遊走,所以立電網防制意外發生。

方才見到的碧波,原來是斯國最大的人工湖「圖帕威瓦湖」(Topa Wewa),水域有六千英畝大,是 「帕拉克拉瑪」(Parakrama)國王所建,以十一條渠道通往其他湖泊,灌溉周遭的良田。稍適休息後,我們沿著湖堤前往博物館,從立體模型中概可鳥瞰出「波隆納魯瓦」的輪廓,環壁而設的史蹟說明,亦有助於我們進一步了解其地理位置與歷史發展軌跡。走出博物館,我們驅車前往參訪此位國王的雕像;「帕拉克拉瑪」國王因水利之功,被後世子民視為是賢哲,其像雕刻於一大石上,高三點五公尺,頂冠頭帶,身著沙龍,慈眉髯鬚中英姿煥發,惟眉宇處似曾斷裂,修補之痕跡明顯可見;因恐日曬雨林之害,現以棚架保護著,是美中不足之處。在前去皇宮遺址的路途中,有木匠雕刻手杖出售,色黝、質堅、工巧、價廉,林老師與莊先生各買一把,此後未再遇此良緣,頗感懊惱。

皇宮遺址離「帕拉克拉瑪」國王雕像不遠,眾人一路優閒踱來。此一遺址曾是七層樓高的巍峨宮殿,僅一樓大廳的面積就有四百平方公尺寬闊,現存宮殿遺蹟雖只到二樓台階,但從廢墟的厚實壘牆、錯落有秩的石柱及精雕細琢的建材裡,猶可遙想當年這棟壯麗皇宮的宏偉。

離開皇宮遺址,我們前去「基裏寺」參訪,此處為「帕拉克拉瑪」國王妃子「莎塔蕊」發心建造的,後增修許多建物,惟多已傾圮,並無常住之僧眾,僅有寥寥的遊人穿梭其間。黃土地上立著巨大的石碑,碑上的巴利文一如天書,令人難窺堂廟之奧。寺中心為一個狀似舍利塔的建物,保存尚好,被設計以同心圓狀,稱為「圓的房子」(Vatadage),原用來安置佛牙舍利,目前則供奉著佛像。欲進入此圓房,必先立於月長石上淨心,此石呈半圓狀,刻有繁複的裝飾,各表殊意。大象、公牛、獅子與鵝,象徵生、老、病、死,要人參透「人生即是苦」。弧間捲起的花草波浪,代表人的無窮貪欲,而蓮瓣圍拱的半圓即是涅槃;當我們前往禮佛立於此月長石時,若能了知苦諦,去除貪欲,當下便入寂靜涅槃;記述至此,不得不敬佩先人的智慧與巧思。

「圓房」西南隅為一大廈建築,稱為「蘇帕拉瑪亞」(Thuparamaya),有厚實的磚牆,多世紀以來雖經烈日、狂雨及密林的破壞,仍堅毅地站立於大地上;從大門進去,壁上仍可見到古老的繪畫。西北西方是 「蓮花聖所」(Latha Mandapaya),係「尼山卡馬拉」(Nissankamalla)國王所修造,用以傾聽歌頌Pirith,此建物欄柱華麗,被雕刻成柔和搖擺的蓮莖狀,天花板已不見蹤影,推想應似蓮花。西北方是「第一牙廟」,由「威加亞巴呼」(Vijayabahu)國王於十一世紀修造,此建物原置有五十四洞的花崗岩塊,用以保存八件舍利遺物,並有三公尺高的菩薩圖像,目前僅存基台與石柱。出寺時一旁橫臥著巨大的石板,長達八公尺,係遠從一百公里遠的「米杏塔雷」(Mihintale)運來,上面密密麻麻的巴利文,道盡「尼山卡馬拉」國王對「帕拉克拉瑪」國王的無盡歌頌。

離開「基裏寺」,我們前往「迦耳寺」(Vihare)齋僧。下車沿著黃土路前去,左邊是一大片的蓮花池,遠遠聽到有集會說法的音聲,原來今天是三月八日婦女節,老老少少的女眾身著白衣來此聽法,滿滿地席坐於林蔭間,此時方才真正領悟到佛經所云:「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的盛況,至今仍歷歷在望。我們先往花崗岩壁前禮佛,此一岩壁刻於十二世紀,有立、座、臥三尊佛像;立佛居中,高七公尺,雙手交叉於胸前;臥佛於右,長十四公尺,現入涅槃狀。因趕赴齋僧之故,我們僅手捧蓮花跪拜於左邊的坐佛前,此佛趺坐呈思考狀,甚為莊嚴。在前往「迦耳寺」 齋僧的路途中,穿梭於聞法者間,那璨爛的笑容、親切的態度、不卑不亢的應對與頭足間的從容,都說明這兒真是一個能令人心安的地方。

四、希吉莉亞獅子巖

返回度假村用餐;午後終於可以一親未來的世界第八大奇蹟「希吉莉亞」。其實在「丹布拉」佇留的三天裡,不論去到那裡,都可以遠遠地見到她的樣子,但總不如現在真實。前幾年,曾在《光華雜誌》的報導裡略讀過,因為去國太遠,所以印象中她不過就是一塊突起於大地的花崗石,但隨後我卻要在她的身上登爬,這種時空交錯的幻與真,讓人既期待又興奮。

希吉莉亞的原名為「辛哈基利」,巴利文的辛哈是獅子的意思,基利指岩石,故全名原意是「獅子巖」,建於西元五世紀末期(四七三四八○)。一千五百年前,「阿努拉德布拉」王子「凱西雅伯」(Kassyapa),為篡奪王位殺害父親「達出悉那」(Datusena),因逃避兄弟「摩卡拉那」(Mogallana)之追殺,帶領一批人攀上高約兩百餘公尺的岩頂,並於岩頂建造了王宮、蓄水池、崗樓、花圃和果園,成就了著名的「獅巖宮」。西元四九一年,「凱西雅伯」出城迎戰「摩卡拉那」,兵敗被殺。「摩卡拉那」則被迎回 「阿努拉德布拉」,加冕為王;此後「希吉莉亞」即被荒廢,直到十九世紀才被世人發現。

「希吉莉亞」的美是整體的,除了獅子巖外,山腳下的水庭院規劃齊一,發達的地下水道,提供皇室無虞的水資源。我們在護城河邊下車,一路擁來無數的自願軍,又是提供解說,又是提攜扶持,其纏鬥之功夫,至下了山仍緊隨不已;原來這是他們謀生賺取小費的方式。

走在綠茵夾道的泥路上,空曠、清涼、劃一與潔淨,讓我真正接觸到這一世界遺蹟。亭儀興起的一聲 「哞!」驚動了放牧的犢牛,一時間竟低頭向我衝來,一個踉蹌竟慌了手腳,還好牛兒半途知返,否則這下可成了鬥牛場。

拾階而上,穿越一石洞,此洞係由兩塊巨石夾擊而成,可供一人通行,據此而守,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過了石洞,由磚石疊成的階梯,既窄又陡,攀登時須高抬貴腳,走來有些不便,正因為不便,更顯出此城的設計與巧妙(利於防守)。走在崖壁間,真有如臨深淵之感,以鋼架懸搭的走道,緊緊地貼在壁上;旁有一道長百來公尺的「鏡牆」,因在壁上塗以釉料,所以光滑如鏡,上面有文字與圖畫,是研究早期辛哈拉王朝歷史的珍貴史料。

攀爬一道直豎的旋梯,可以直登壁畫的所在;此處壁畫據信應有五百幅,但目前僅殘存數處,入口處的兩位仕女畫被保存得最好,在暮陽斜射下,幾塊隨風飄逸的布條,是國寶的惟一屏蔽,但不知此處還能維護到何時。尋原路返回,在旋梯上不可避免地要懸空鳥瞰一番,此時心跳得比腳步還快,此一經驗亦是難得。

一路來到「獅子平台」,這是上岩頂的唯一入口,位於岩石的北端,由磚砌形狀推斷中間應有獅頭,入口即為獅嘴,兩側大獅爪仍虎虎生風伏於地上。亭儀一馬當先往前衝,我也小心翼翼地隨後,畢竟登頂仍具危險性。上到岩頂,頗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整體面積約有一點六公頃大,所有宮殿依勢而建,但皆已毀損,惟獨蓄水池仍具規模,長寬約廿七乘廿一公尺。從此眺望整個「希吉莉亞」,山腳下的護城河、水庭院及殿台遺蹟羅列於林園中,其壯麗不亞於吳哥窟。

五、坎迪佛牙寺

坎迪是是錫蘭王朝最後的古都,也是第二大城,位於中央山區,是中部山區的政教中心,整座城為群山環抱,第一大河馬哈韋利流貫其中;此地之所以被最列為世界遺蹟,即在「達拉達瑪莉卡瓦」(Daladha Maligava)的佛牙寺,寺中供奉著釋尊的佛牙舍利。

中午到達坎迪,先去齋僧,雷克斯夫人與大長老間的巴利經文唱答,令人印象深刻。在此遇上一段特別因緣,有位於海嘯襲擊中受傷的青年,苦於無經費開刀,我們於此行賑災款中勻撥五萬盧比濟助,祈求佛菩薩保佑手術順利。午餐後,前往坎迪植物園參觀,導遊特別選了一條穿越大學的路前往,整個校區就像植物園般美麗。這兒的樹特高且大,樹冠直入雲霄,樹蔭連片成海,不論是蠟燭樹、香腸樹、雙胞胎椰子樹或荳蔻,都令人大開眼界。在參訪佛牙寺之前,我們尚有時間欣賞一齣民俗表演,其特色在於「擊鼓」之變化,此一民俗廣泛運用於佛牙祭禮中。

日沒西山時,我們進佛牙寺參拜。佛牙之由來,係在「卡帝斯里」(kirtisri)國王統治時期(三○一三二八),由王子「甸塔」(Danta)和公主「黑瑪娜拉」(Hemanala)從印度「卡林嘎」(Kalinga)王國帶到斯里蘭卡,並被精心保護在首都所在地王宮內的一個聖盒內,這樣保護舍利的寺廟,在各個時期的每個首府都有,而坎迪佛牙寺便是最後的所在地,也成為佛教界最受崇拜的聖地。

入寺時,因正進行禮拜儀式,我們先至寺外點燈祈福,在無風的黑夜裡,千盞油燈依序點燃,一片火海照亮了每個人的心。這兒的鼓聲不斷,一樓的長廳內有鼓手台,鼓手每天早、中、晚共擊鼓三次,在此時執行禮拜儀式,儀式結束後,遊客始能登上二樓的神龕層外禮拜,而鼓聲將持續到神龕房門關閉。因於強法師的安排,隨後特別被引領至宮殿的二樓,大家手持紫色蓮花(斯國國花),跪於地上至誠地念著佛號,此際的心情祇能以「好樂」來形容。記得去年週六共修時,老師總提問道:「要如何才能往生呢?」大家的答案五花八門,但我仍記得「好樂」兩字,簡單的說,就是「非常想要的心」。我們此刻正努力激發出這樣的心。

約過二十分鐘,再被帶至三樓,一道金黃的帷幕橫於眼前,只見幕後人影幢幢,接著又是一陣的期待,那好樂的心已達極至。猶又憶起老師曾這麼問大家:「飯菜要怎樣才好吃呢?」原來在廚師的巧藝外,還須有「饑腸轆轆」想吃的欲望。期待的心越盛,化為行動的力量就越強。當走入帷幕後方,真是金光閃閃,佛牙被重重安置於三層金色舍利塔中,此時佛牙舍利就在不遠的一尺處,能如此貼近地禮拜佛牙,應是無數劫修來的福報。

出來後,我們還參訪了皇宮、博物館與廚房;廚房工作人員說每天要依早(四點半)、中(十點半)、晚(十八點半)上供三次,每次準備三十二道供品,供完後所有的東西都送給孤兒院,一點都不浪費。每日的禮拜儀式簡單隆重,至於儀式的高潮,則屬於每年一次為期十天的「佛牙展示大會」,日期不定,約在四月左右。此時佛牙寺須動員十萬信眾參與盛會,屆時將有一百頭大象,馱著裝有佛牙的佛龕舉行盛大的遊行,將坎迪這座古城的宗教儀式推向最高潮。

 

走在歷史的道路上,總能沾染濃濃的文化氣息,而文化就像我們耳熟的「從前……從前……」一樣,當我們的記憶裡不再有「從前總總」時,將會是可憐斷根的一代,既無外在,又乏內涵。出國遊歷在求見學增長,若能洗耳恭聽不燥不煩,又能張目四望不遺不漏,那歷史之門自然輕輕開啟。末了感恩蓮榮會刊的邀稿,若無筆述之機,錫蘭之行恐怕仍是白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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