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期::社論

冬去春又來

 

冬去春又來

泰極否還現

有情升沉苦

菩薩度生忙

 

冬天將盡,春天還會遠嗎?

爆竹聲中除舊歲,彼時大地春回、草木又新,寒冬遠驅春暖大地,此不變的四時運轉正說明了天地的仁心,故週而復始中泰極否來、剝而復返中否極泰來,就在回還往復裡日新月異。此天地不變的道理就是宇宙人生的真相,揭示著人世的不圓滿,也隱藏著突破現況的生機。

中國神話裡記載著吳剛伐月桂的故事,吳剛因犯天庭,被安置在月宮中,砍伐著那棵永遠不會倒的月桂樹,其辛勤工作的身影在月光中婆娑著;而西洋神話裡則有著尤里西斯推巨石的故事,可憐的尤里西斯亦犯了天條,被處罰在山腳下推石頭,只要他把山下那顆大巨石推往山巔安置好,魔咒即可解除重獲自由,為了獲得珍貴的自由解脫身,於是尤里西斯每天努力地推動巨石往山頂送,但大力士尤里西斯總是力盡而竭,抵不過宿命的牽掣而功敗垂成,至今在某處山腳下,尤里西斯還在努力著。此看似無理而妙的故事裡,其實隱藏著很深的義涵,在回還往復的日子中,每日忙著穿衣吃飯、迎新送舊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吳剛的翻版?而在人世間精進努力的闖蕩裏,吾人又何嘗不是另一個尤里西斯?而這就是輪迴!

輪迴是意識型態的不能出離,是喜怒哀樂的浮浮沉沉;輪迴是追著尾巴的小狗,不能回頭的轉著圈;輪迴是濤濤海浪中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輪迴是人世間的冤親不定、迷惑顛倒;輪迴是咬緊牙關仍不得自在的吶喊喧騰;輪迴是吃盡苦頭採得百花成蜜後的為誰辛苦為誰忙;輪迴是無止盡的吳剛伐桂、尤里西斯推巨石!

入中論道:「最初說我而執我,次言我所則著法,如水車轉無自在,緣生興悲我敬禮。」說明了輪迴的本質,原來眾生由無始我執薩迦耶見故,於無自性的我妄執為實有;次由我所執的薩迦耶見,於我之外的境界執為真實而流轉生死,如水車輪之旋轉無自在,而諸佛菩薩即緣此輪迴眾生興起大悲,此為吾等所應敬禮者。

此中以水車輪比喻輪迴中的眾生相,若法若喻,貼切易懂、發人深省,此水車輪即中國傳統的汲井輪(轤轆),與輪迴的眾生相合而說之,可引生為六義:一者、水車輪由繩繫縛;亦如有情眾生被惑業繩索繫縛不得自在。二者、水車輪由旋轉水車之人所旋;誠如眾生被無明愛取等最不寂靜、未善調伏的心識推動而轉。三者、汲井的水桶於井內升升沉沉;就像眾生在六道中起起伏伏、頭出頭沒,上至有頂天、下至無間地獄流轉不息。四者、水桶下沉時不需費力,上升時則費時又費力;就如眾生因惑業增上力故,由非福業及煩惱力為助伴時則墮惡趣,由諸福業、不動業及煩惱力造作故則升善趣,而墮惡趣時不待任何功用任運而墜,上升善趣時卻需極大勤勇勵力修行方得上升,誠如世尊開示:墮惡趣者如大地土,升善趣者卻如爪上塵!五者、汲井的水桶上升下降速度太快,誰前誰後不能定奪;就像眾生在緣起中,由無明愛取三種煩惱隨一生起時,其他緣起之行、有二支雜染則相續不斷,造作來生的決定業,然其前後次第則無一定。六者、水桶上下叩叩碰碰中不斷撞擊井壁以致傷痕累累;亦如三有眾生恆為苦苦、壞苦、行苦、無量苦惱所逼迫,如水浪之滾滾而來。故諸眾生迄今未有出離輪轉之時,此即眾生的真實相。

所以即便是人間的盛事,亦不離輪迴的本質,管他人間的封侯拜相、紅塵的濤濤滾滾,亦只是訴說著無常偈中的:「積聚皆銷散,崇高必墮落,合會終別離,有命咸歸死。」當輪迴之苦吃盡時能不思出離之道嗎?而解決之道唯有跳出輪迴的Circle

如轉火輪,看似密不透風的火輪圈,止息下來也只不過是一根單純的燃燒棒;而十二因緣看似永無出期的流轉輪迴裏,隨截斷其中一支則趨還滅;雖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在昨日種種譬如今日死,今日種種譬如昨日生中,惑業苦的輾轉六道裏充滿了解脫的可能。輪迴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好樂輪迴、無所不用其極地回到輪迴,終至不肯出離,若欲出離,則處處是生機,遇境逢緣都是活水源頭。

如八吉祥中的法輪,即以輪寶象徵佛法的圓滿精深,亦以輪轉象徵佛道的生生不息;且以法輪常轉比喻佛所說法,能輾斷眾生的一切煩惱;且能輾轉傳遞,如車輪般無遠弗屆,廣度六道一切眾生;又車輪疾速,喻見道之速疾,正如無生之正觀可摧伏一切煩惱妄想,劃破無明癡暗!

故唯有佛法能伏剛強,能摧眾生之諸惡及不善法,能轉下眾生入於聖道,誠如杜甫之「冬至陽生春又來」,當法輪常轉、日積有功、背塵合覺時,春天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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