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廬老人

居家侍長者

出外能禮讓

懂人情世故

處處結善緣

◎四、長者與物，須兩手奉接。

條目為什麼寫這麼簡單，因為容易記才好用。此處說的長者是按著禮記，年歲比我們大五歲或十歲或加倍都是長者。今日之下不大講長者，譬如大家都是同學，你同學家裏的子姪就是你的晚輩，同學裏頭也有交情厚與交情薄的，交情厚的，禮可以變通，不必過份呆板，若過於講禮倒顯得疏遠，若明白彼此情誼就可以從容用禮了。

要是交情夠不上，總而言之，恭敬人！就是比我們年輕、或是同等，他要拿東西來，我們就雙手接，沒什麼不好處。即使國家對國家，孟子說：以大侍小，以小侍大。以小侍大是小國侍候大國，這是理所當然，力量抵不住大國，當承順之。而大國侍候小國又是什麼道理？仁也！這個大家要懂得，我講我的。我沒法子要大家悟，只有你們大家聽了，自悟。這個「悟」說過多少次，無論什麼事情必得自己悟，現在講華嚴經、講方便，你要不懂方便、不會變化，學了就是書呆子，好處你用不到。

「長者與物，須兩手奉接」，你不管長者他給你是兩手還是一手，他是長者，我們必須兩手接。平輩或晚輩可以通融通融，他要單手，你也可以單手接，你要兩手接也行，總而言之，恭敬人皆好。你要雙手接，跟他客氣點，他想跟我不一樣嘛！他如果聰明或可有點覺悟，無形中受了教育。

從前家庭教育、社會教育、學校教育都是教育，現在都不是教育，情形改變了！也有的人，他認為你太呆板，太老古板，他不以為然，但你要聽明白他不一定是壞人，他只是沒有學習禮，他心地或許很好只是沒有禮貌。這個大家要知道，無論幹什麼皆不是簡單的，有的彬彬有禮者還是壞人呢！譬如王莽，謙恭得不得了但很壞。他唸的書也多，恭敬人也很自然，看不出是假的來。這些變化，你學禮要悟啊，我在那裏稍微一講，你或能舉一隅以三隅反，你自己進步多了，必得到那個樣子，我就希望大家這樣。

◎五、徐行後長，不疾行先長。

徐行就是散步、慢慢地，徐行後長是慢慢地走在長者後面。要這麼講誰也會講，徐行後長是對了，難道快行也不能先長？徐行是沒事時逍遙自在地在那裏走路，有緊急事情，你還在後頭慢慢悠悠地，那行了！我可聽不明白，咱講個故事給你聽，從前某人沒了門，幹什麼也不會，只好給人家當差，當差不必有本錢也不必學。在臨上工時有人教他規矩：走路別在主人前頭，記住了嗎？記住了！另一條也要緊，也有好處。什麼好處？你的東西，主人不用，主人的東西你可以用。這個記住了嗎？記住了！還有一條，主人吃東西，你可別先吃，主人吃完了，剩下的你就吃，記住了？記住了！這個先生記住了這三條去當差。

這天主人在路上，家裏已準備吃晚飯，當時天黑也沒有電燈，家人說，某某，你提個燈籠，接老爺去。某人出去，在路上見了主人，手裏拿著燈籠，他跑到主人的後頭。主人說：嗨！你上前面去，不行，不行，怎麼說也不行，講的規矩是我要在主人後頭。主人在前頭沒燈光，一肚子氣。這天主人又出去，天晚下雨，家人要他拿傘去接老爺。他拿著傘走著，在路上見了主人，主人沒傘，主人說，你打了傘，來、我們一起用吧！不行、不行！講的規矩是、你的東西我用，我的東西你不能用啊。鮮事！這第二回了，怎麼沒一點悟性！回去後主人大大不高興，太太說好話也不行，這一鬧出了事情了，小孩子看大人吵嘴就哭了。其他大人趕快哄小孩吃奶，吃完了剩下的，這位當差就跑過去，也去吃，為什麼呢？主人剩下的嘛！這個就行了！

你有要緊事，或者前面有什麼障礙，得跑到長者前頭去啊。總之，要為長者多考量，不疾行先長，這句是依著上句徐行後長，沒事功夫不自己往前頭跑。「疾」是快速的意思，沒事時主人走得慢，你就走慢，要是有事，主人慢走，你卻不能慢慢悠悠地走你的。

◎六、長者立不可坐，長者來必起立。

不但是長者立不可坐，即使同輩亦然，譬如這個辦公廳裏，大家同樣是科員，他跑到咱們桌前來說話，你在那裏坐著，這是不禮貌。人家上你這裏來就是客，你得在你桌子處站起來。為什麼說這個呢？現在辦公廳裏，我見了一些不如此，今日之下真是什麼教育？他即使與你再熟，上你這來，你就得有點表示，再熟也不能熟得無禮，這話對不對啊？除非旁邊有位子他坐下，你也可坐下。京戲裏先生先出來，太太後出來，先生也得：夫人請坐。唱戲的、我每星期看一次，我看一次幹什麼？上學啊！你還用上學嗎？我怎麼不用上學？孔子說過：入了墳墓就不用上學了。我怎麼能不上學！我有好幾個字不認識，來到台灣我才懂得的。

「長者立不可坐」，聽了以後人家（即使是同事）來我們這裏，也要有所表示，各人求各人的禮貌。「長者來必起立」，現在不興這套了，我算個念書的，我這個念書的真假莫論，什麼叫假念書，念不通不是假念書嘛！從前士、農、工、商四類，士是第一，是念書的，為什麼排第一？因為他無恆產而有恆心，念書的有些有錢，有些是出自寒門，然窮念書的很多，他們怎麼窮都學，沒恆產無關，沒有恆心是不能成功，這是第一。士人上外頭來不論穿著如何，必得整整齊齊，商家人雖然穿著綢緞，一付很有錢的樣子，不管有沒有上了年紀，對著穿破衣服的念書人，他們不敢坐隔壁，甚至不敢去陪讀書人，怕他在桌子上唸幾句之、乎、者、也，聽了不懂就很難看了，所以從前大財主都恭敬念書的。從前最有錢的是幹鹽務，現在就不行了，那時國家一些大建築物都是鹽行那些有錢人替國家蓋的，然而只是有錢總覺得很難看，認識幾個讀書人，附會風雅，裝裝面子，原來不懂風也不懂雅，唸上幾句詩、學上幾句文，好在人眼前裝裝樣子。

有回袁子才在揚州，揚州的鹽務是財力雄厚，這一天作戲，有些人專開這些有錢人的玩笑，是因為他們有銅臭氣，銅臭氣這三個字很難聽。有說今天喝酒高談闊論，要是沒有佳作是不能下酒，喝酒嘛還得作詩作文，不能就對對子吧！對對子就是故意開有錢人的玩笑。一看門口外的柳樹，說「綠柳」，知道他（鹽務）對不出來。他（鹽務）一聽是兩字的對子，怕出別的對不了趕緊說：我先對上就別找我。想到柳樹上的飛絮，又聽說綠要對紅，就說：紅絮。全場的人一聽哈哈大笑。袁子才平時書念得多了，沒有也可胡造謠言，他（袁枚）說：大家笑什麼？這個有典哩！古人詩你或可忘了。有云：夕陽返照桃花屋，柳絮飛來片片紅。大家也不記得那兒來？是袁子才自己造的，古書那裏有？大家一聽這兩句有道理，夕陽是紅的，桃花是紅的，一照著柳絮，所以是柳絮飛來片片紅。這下子大家說袁先生你念得書多，就這樣過去了。鹽務大老闆臉上也沾了光，第二天一個大元寶就送過來，表子才兩句就是五十兩。

從前凡是士農工商，商是最後的，商店裏固然鹽務架子擺得太大是大有錢的，而一般商店，你到櫃台時，在櫃台後的人，原本都坐著，一看有人往櫃台來，這櫃台很長，大家就全體站起來，這一路的掌櫃全體站起來的情形我見過。商人是四民之末，還是這樣。普通禮節一般人皆知道，大家得學著。

◎七、不在長者座前踱來踱去。

此是說不在長者座前，若與長者站著談話則另當別論。如長者坐著和別人談話，晚輩不是出去就是在旁侍候著，不可在面前走來走去，如在長者前踱來踱去是眼中無人，尤其是從前年輕人，只要有長者在，不敢踱來踱去。（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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