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期::專題報導

書法是中華文化之美─從翰墨新情說起

運筆在用心

經學字靈魂
生活能雅趣
天地自春秋
 
中華文化有其特殊性,陰陽變化之道是其中之一,而最足以代表此一文化特徵的經典,非《易經》莫屬,何以見得﹖《易經》〈繫辭〉上載明「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此微言頗能切中道之本質及陰陽文化之特性。又求我中華文化百工技藝中,最能體現此一形上之道者,最足展現此一陰陽文化之游藝者,當推書法藝術。
蓋書法用筆之方圓,線條呈現陽剛陰柔之美,輕若蟬翼、重如崩雲;墨色和水經筆敷之濃淡乾枯,宛若圓珠潤玉、恰似萬歲枯藤;筆墨水合之變幻莫測,可說窮盡態於毫端。小之一字之結體虛實疏密、大小參差;繼而行氣或直線貫串或曲而中直,體勢或動或靜或動靜合一,其態或如園中小徑,或似康衢大道;完成之章法,或波瀾不驚,或風起雲湧,或花團錦簇,或綠野平疇,或崢嶸爭高,種種意象可謂氣象萬千。從點、線、行至章,無處不呈現陰陽之神,故說書法是陰陽文化之最佳代言,此尚就外在形式論述,陰陽變化如是。至若學書所蘊藏之智慧,人生進退出處之機、揖讓之道、身心安頓之方、自利利他之胸懷、一絲不苟之養成、一心不亂之追求……,駑鈍如我,縱使借得江郎彩筆,恐亦無法盡述之,何況無辯才無礙之廣長舌可宣說其妙,偉哉!書法形下形上之道。
余秋雨在《文化苦旅》〈筆墨祭〉一章說道,尋覓傳統中國古代文人之共通交集處,捨筆墨無他!可云一針見血之卓見。中國書法藝術,放之全球,將書寫文字化成藝術,不敢武斷地說是寰宇獨有,料必也是罕見。縱觀歷代帝王美學藝術教育之養成,書法當是重中重之學習課程,從宮中崇尚蒐藏之書法墨跡本,如唐太宗詔令歐、虞、褚、馮臨摩〈蘭亭集序〉,又敕懷仁和尚以王右軍書跡〈集聖教序〉等,及彙編歷代書法名家而成之叢帖如〈淳化閣帖〉、〈大觀帖〉等,或可知其梗概分量,此類法帖、叢帖非但是王族子弟學書法藝術之佳本,更是摩挲把玩的藝術珍品,皇親國戚如是深入臨池;以下諸侯、卿大夫、士,甚至庶人,誠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焉,蔚然成為中華文化長遠的書法藝術史,既深遠又廣袤。書法名家代代繼之,上下千餘載,從帝王至僧人,嘔心瀝血創作之法帖,善而美,實汗牛充棟,如三希堂墨寶、三大行書等不勝枚舉,遂能成就中華文化之特性,大大迥異西方文化。綜合言之,從書法藝術之長河流變,不正是上段〈繫辭〉經文繼之、成之最佳的註腳。
書法藝術至民國,西風東漸,以西洋書寫工具代替筆墨,此一轉變,真是地動山搖。但是千年基業猶有砥柱之人,蓬萊寶島書法名家隨政府遷臺,其中五百年一草聖之前監察院院長,集革命家、報人、詩人、書法家等一身之于右老,以深厚碑體功夫,融合墨跡法帖,別樹一幟之標準草書,標誌傳統書法藝術之創新,將書法藝術推向另一高峰,培育弟子遍及海峽兩岸,可云開花散葉,代有人才,其中在臺第三代弟子書法篆刻名家薛平南未及而立,以書法為志業,絳帳授徒,跟隨者眾,齋名「心玉盦」,曾戲刻一方印「右派」,自是右派儼然成標準草書之代名。翰墨新情施筱雲與王順福二人,乃心玉盦登堂弟子,從學卅餘載,步趨其師泛覽歷代名碑帖,廣涉篆隸草行楷各體書,不苟合時下書風,漸離書法核心之文學性及藝根源於道之形上追求,二人創舉為自己書法創作心路歷程或緣起或感懷,筆之成導覽文,希達自利利他之行,可謂匠心獨運,引書藝趨向志道之康莊大道。
筱雲博士書作重於文學經營,形式巧妙多變,內容以揀擇經書佳句及富真情性之古文為宗,所書榜書,具陽剛之美,氣勢不讓鬚眉,小字娟秀婉約,含陰柔之質。順福則溺於神智體的沉思,收集歷來之作,開創富理性思考之書風,深盼以書作結合啟蒙詩詞教育,饒有情趣,二人作品令觀賞者耳目一新,名曰「翰墨新情」,可謂允當。又各擅其長,展出百餘幅作品中有呼應處,如《禮記》〈經解〉及彥和〈宗經〉榜書題材;有共同取法處,如帛書漢簡之涉獵;有二人獨特處,如筱雲心經四幅,有一句話說,我的江湖等;順福讀碑札記至人無想、君其繼縱二幅,雪廬老人臺灣竹枝詞、詠物詩等凡此種種,都是二人集覃思與工力所成之作品,然皆業餘之作,不足之處,期盼博雅君子,以匡未逮。
筆墨文化迄今,輟而不輟,輟者為制式教育驅離出校園,相較古人日夕臨池,大相逕庭;不輟者猶有以書為志業、以翰墨耕耘為生活寄託者,臨池者雖寡,書之眼界一般而言博於古人,尚可維繫筆墨文化於不墜,然日本及韓國之好臨池者猶勝於書法之文化中國,海峽兩岸傳承書藝者,猶當攜手切磋琢磨,共創書法藝術之高峰,而回歸「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之軌道上,應是唯一的抉擇,也是致勝領先之樞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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