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期::專題研學-佛學概要十四講表簡說

佛學概要十四講表簡說(十一)

通達三諦是三觀

中道正見凡轉聖
入世空空叩兩端
趨吉避凶真福慧
 
第一講表  
述記:「佛開發了一切種智,就能夠明體達用。」
以唯識宗而言,體即是上述的實相,即是第八識,而所達作用即是大圓鏡智之作用。是故成就一切種智之狀態,就是明體達用。達到此一狀態,即能契入無始終、無邊際的實相本體,也就是第八識。彼無時間遷流,亦無空間隔閡,因其橫遍豎窮,所以不生不滅,與宇宙同壽。第八識無始劫來就存在,從來沒有生(本無今有曰生),也談不上滅(本有今無曰滅),此即唯識宗所謂的不生不滅。
唯識宗認為第八識既然不生不滅,就可以與宇宙同壽,因為它是從來沒有生滅。所成就的形象是,無人我自他,與萬物一體,因為全部都是遍法界的,都同歸於第八識。但是某甲有某甲的第八識,某乙有某乙的第八識,則究竟某甲為某乙第八識變現,或者某乙為某甲第八識變現,無法解釋周全,因能變現者就有主體性,兩者互為能變即互為矛盾,況且既然人人各有第八識,萬物一體即不成立。
唯中觀宗的不生不滅,是自體性從來沒有生,也沒有滅。此即兩宗之差異。大乘佛法之宗派見,並非至最後才分,而是從開始就沒有合過。立論於世俗之見地,大家看法皆同,而於解脫生死的見地上,則從來都沒有相同過。古代祖師判教時,發覺佛針對不同根機所說的法,內容有時會互相矛盾,所以欲維持佛法須培養出真正抉擇出佛說究竟了義的人才。
述記云:「芥子納須彌,長劫入短劫。」
指的是佛菩薩種種神變的力量。芥子納須彌是由小納大,如維摩詰居士的丈室,可以攝入他方佛國土。如果用現代的譬喻,透過網際網路,桌上電腦螢幕可以攝入全世界的影像聲音,攝入時可以觀察地球另一個地方的人,有人走路,有人說話,做善作惡全部呈現在眼前,如同維摩詰居士把佛淨土攝過來觀察。第二種神變,雙方直接可在螢幕上對話,我把你攝過來,彼此認知,這種神變《維摩詰經》亦有。第三種是我只要走進螢幕裡面,就直接進入那個世界。《維摩詰經》裡:維摩詰去上方香積佛國請飯菜來,經過三十二恒河沙的佛淨土,速度比廚房裡煮飯的速度還快,如此可知佛法說到世俗的部分,這種神變也讓人難以想像。
長劫入短劫也是一種神變的力量。也就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全部可以在眼前以現量的方式呈現。譬如某人久遠劫後成佛,但是現在是以現量的方式呈現在眼前,讓眾生相信,謂之長劫入短劫。所以《法華經》中佛授記迦葉成佛,授記舍利弗成佛時,都是經過幾百幾千幾億大劫之後的事情,可是攝在眼前顯現。所以,佛說過去、現在及未來之事,是以現量方式通達,而眾生以比量方式通達,以相信聖言量的那一分,成為通達甚深緣起的比量,懂得前因後果去觀察世間,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遠方。譬如年輕人對世俗很有經驗的老人,用相信老人言的方式來得到他的經驗閱歷,眾生以相信聖言量的方式能得到佛全部的經驗閱歷。
述記:「三智三諦」
一切智、道種智及一切種智三者為能證之智,所證為三諦。一切智成為能證,真諦成為所證,即是證得總相。道種智成為能證,俗諦成為所證。一切種智成為能證,中諦成為所證。唯識宗對真諦的講法,也就是明白心外不成立這一分,一切諸法因緣所生,空無實體,所含藏的就是心外不成。
中觀宗對真諦的見解是一切諸法因緣所生、空無實體中,有破法我的見地,因為法我即是因緣所生法的體性,通達法我不可得,即是破無明,證得一切智。
道種智所證的俗諦,唯識宗認為是唯識所現的十界差別法,因緣所生,心外不成,唯心所生。而中觀宗之俗諦,即是萬法的緣起相,法可以在心外成立,只不過必須觀待你的業,萬法才能夠生起。水並不是在心內顯現,水在心外顯現,可是必須觀待你的業力才能顯現水或膿血,所以該法也沒有自體性。所以唯識宗和中觀宗,法所顯現的立論基礎原點是不一樣的。
一切種智成為能證,中諦實相成為所證。唯識宗認為中諦實相是唯心所現證第八識,中諦就是第八識,是萬法的真實相。唯識宗的唯心所現,心能現萬法,但是心又以第八識為體性,第八識的體性是遍法界的。因緣所生的法,唯心所生,以心為體性,心又以第八識為體性,所以所有的法都以第八識為體性,所有的法都遍法界。
一切智是空觀所成,觀的是諸法總相,成就的是阿羅漢,阿羅漢已破人我執、法我執,所以不僅僅是斷見思惑,而是斷根本無明惑。
斷見思惑是佛為鈍根的不了義聲聞二部所立的解脫道,一般說的是法有我空,證的是無常。見惑是分別執,思惑是俱生執;但是斷見思惑只有破獨立實有的我,現證無常,可是法有我空,並非究竟的解脫道。《百法明門論》之法有我空宗,破我空尚有法有,法有是有涅槃、有生死。斷見思惑只是破獨立實有的我與現證無常,這樣的成就不能成為阿羅漢,但對下部眾派不妨說可以,佛是對不同根器的人講不同的話,所以要善於抉擇。
道種智是假觀成就,所要通達的是別相,所要破的是塵沙惑;但是塵沙惑屬於所知障。依惑業苦之定義,惑是輪迴的體性,有惑就有業,有業就有苦。而塵沙惑之定義,就是菩薩無法全盤知道眾生的根機與所要用的教法,可是無礙他的解脫,所以此種無知不能成為惑。阿羅漢也有一大堆不知道的事,可是不能成為阿羅漢的惑。塵沙惑只是化導眾生的障礙,可是不會成為自己解脫的障礙。
一切種智,是中觀成就的,所要通達的是實相。而阿羅漢是破人我執、法我執。菩薩、佛是破所知障。所知障是人我執、法我執所熏下的習氣,還有身口意所熏下的習氣,不會生起煩惱,不會生起法我執的習氣,叫做所知障。例如酒瓶中的酒倒空了以後,還有酒味,叫做所知障,可是已經沒有酒(煩惱障)了。阿羅漢貪瞋癡慢熏下去的習氣有,可是沒有貪瞋癡的煩惱。對這等聖者,佛也無可奈何,因為這種所知障不是他可以破的範圍。這種所知障的習氣,阿羅漢也有,但是不妨礙他成為聖者。
三智成為能證,三諦成為所證。空觀的成就是一切智,假觀的成就就是道種智,中觀的成就就是一切種智。一切智成為能證,真諦成為所證。道種智成為能證,俗諦成為所證。一切種智成為能證,中諦成為所證。
所謂的中諦實相,從中觀宗來講是空性;唯識宗來講叫第八識,第八識是萬法的實相,唯識認為心識是實在的,萬法都是從第八識生起,所以萬法的真實相就是第八識。佛性、法性、真如、實相等名詞都代表第八識,因為佛是從第八識生,法也從第八識生。真如是最究竟的狀態,實相是真實不虛假,以上講的是從各種角度去形容第八識。中觀宗講實相,是說萬法的真實相是空性,這兩宗的講法有很大的不一樣。
唯識宗就是唯有識,所以識是不可以空的。中觀宗說的空性,是相的自體性空。或有宗派認為中觀宗說的空是斷滅空,但是中觀宗說的空,是自體性空,不是相空,所以不會有斷滅見的疑慮。空觀所要破的不是見思惑,而是人我執、法我執,破見思惑是證法有我空。
根本無明惑是法我執,要歸到空觀,塵沙惑和根本無明惑所熏下的習氣,都要歸到所知障。
所知障的形象,是聖者入定證得空性,出定見萬法還是有自性,但可以以比量通達萬法是無自體性的,這一分是破煩惱障,但仍有所知障。顯現似有自體性,但通達它沒有自體性,好比做夢,阿羅漢雖也顯現為夢境,但知道是在做夢。而佛是入定、出定都能以現量證得空性,沒有入定跟出定的區隔,是故《楞嚴經》形容佛是:「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因為沒有所謂的入定、出定相,或說佛是以不出定的方式利益眾生。
以魔術師的變化為比喻,魔術師幻化出來的東西,一般人見為真實,而且也生起實有的執著,就像眾生在看魔術一樣,魔術師依著木頭、石頭,以咒語或藥物的力量,或把眾生的眼睛塗抹上藥,眾生就會在木頭、石頭上看見宮殿、美女。第一種人是凡夫,在顯現為宮殿美女時,他也認為宮殿、美女是存在的,而且產生非常喜歡、貪戀之心。第二種人像魔術師,他雖然變出了這些境界,知道境界是非實有的,但也看見境界的存在,魔術師不會生起貪愛,可是變出來的東西他還是會看到。第三種是佛,不受咒語、藥物的影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也什麼都看到了,因為不受咒語和藥物的影響,沒有被業所影響,能夠照見空性,什麼都沒有看到叫做佛的根本位,而佛在後得位的時候,是隨順眼前有情的根機,通達有情看到的相。
述記云:「對一切諸法迷惑不了解,知無明即為所知障。」
這裡的無明不是根本無明,而是無明煩惱的習氣及身口意留下的習氣,名為所知障。無明的習氣依然全顯現為實有,然比量知法非實有。阿羅漢對世間諸法不會迷惑,即使在做夢,也很清醒的知道那是夢境,而不隨夢境所轉。
述記云:「相對於煩惱障,所知障是指對萬法的別相及實相迷惑、不明白的無明而言。」
以唯識來講,別相就是第八識所生的萬法,實相就是第八識本體,唯識宗的所知障要怎麼破?知道法是心內所起,叫做妙有,心外之法不成叫真空,所以唯識宗叫做真空妙有宗;法在心內起,叫做別相;法在心外不成的實相,是唯識宗要通達的。唯識宗要破的所知障,一言以蔽之,就是究竟顯示第八識。
述記云:「覺察─對煩惱障」
覺察煩惱障侵害如賊,覺賊無能。起覺察的工夫才能破煩惱障,在遇境逢緣裡破迷啟悟,當境界生起時,當下覺照。又云:「知其因緣所生,空無實體,境與我本空,有何可貪可瞋?」是空性的修學法。境空就是法我空,我空就是人我空,破煩惱障就是破人我執、破法我執,成就的是人我空、法我空。簡言之,煩惱障就是人我執、法我執。人我執、法我執的習氣及身口意所留下的習氣,不能成為煩惱的習氣那一分,是所知障。
述記云:「元無我人,為誰貪瞋?」
觀境界是自體空,原來根本沒有我、人的自體性,這些都是了不可得的,所以也沒有可貪著之處,以上是空性的觀察法。我們如果串習覺察的工夫,煩惱就會消滅。相反地,如果沒有覺察,煩惱妄念就一直發作下去。
述記云:「動身發語,造作惡業,為時已遲。」又云:「古德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
一般都說,貪出來要立刻對治它,其實這是最笨的方法。以對治法來說,貪的過患是什麼?不貪的利益又是什麼?此為第一步。第二步,觀察貪的所對境是可愛境,當你瞭解可愛境的過患時,貪自然就不見,真正的對治不是直接對治貪,是在境界上去做觀察,當對錢財生起貪愛時,觀察錢財多的過患,即容易息滅對錢財的貪愛。還有做自體性的觀察,錢財是沒有自體性的,如果錢財有自體性,為何狗貓雞鴨不去貪黃金呢?財富若有自體性,又如何會發生這樣的現象呢?以上僅粗相的觀察,細相的觀察容後再述。「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可說是對治法,亦可以是空性的觀察。
又云:「常起覺照,不隨境轉。」觀察自體性有沒有,起這樣的覺照,自然知道萬法無自體性,所以不會隨境界而轉。
述記:「書經云:克念作聖,罔念作狂。」
這是般若智慧的觀照,每一念上都生起般若的智慧,在世俗的每一法上觀察自性。佛家叫做自體空,儒家就是去體會形而上無形亦無體;神無方,覓心了不可得。聖是形而上;君子是形而下。孔子的厲害處,在形而上道高德備,在形而下方面是通達人情世故的君子,可以在世間法上遊刃有餘。所以我們這一生沒有讀《論語》,是最大的可惜處。一個出世的聖人,如何遊於人間?在兇險的環境,如何趨吉避凶?在周遊列國時,各國各懷鬼胎當中,他如何推行王道的思想,最後全身而退回到魯國,刪詩書定禮樂。沒有去欣賞《論語》,是這一生最大的可惜處。
罔念就是沒有作般若的觀照,沒有作形而上的觀察,沒有觀萬法的自體空。作狂是被境界所轉,有情眾生就是奔馳在境界之中追逐名聞利養。所以聖狂的分別就在這一念,起般若的觀照,通達形而上,謂之通達性與天道。這一念就是顏回的「其庶乎屢空」,就是孔子的「空空如也」。孔子的無知是他形而上的智慧,孔子的「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是以形而上的智慧入形而下的世間做兩端的抉擇。叩其兩端,是鄙夫叩問,還是夫子扣其兩端?是夫子叩問。鄙夫問孔子,孔子反問他,把利害關係和是非說清楚,做不做在鄙夫,這就是中觀正見入世俗的應用。(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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