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期::專題報導-孔德成先生百年紀念活動

孔上公法書之我見

拜大展所賜

睹法書才情

胸含經詩豐

下筆如有神

二千五百年來天下第一家傳詩傳禮傳血脈,也傳胸中丘壑!

孔上公出生在烽火連天、內憂外患的民國初年,在執政者的禮遇上,明明可以江寬海闊、任俠灑脫!卻在國仇家恨中,只容執筆方寸;在聖裔的血脈上,明明可以擁抱三孔、己達達人!卻在砲聲隆隆中成為乘桴浮於海的游子,但是這些也造就了他鐵骨錚錚又渾厚穩重的性格。
上公自幼便習書藝,拜前清翰林院編修莊陔蘭先生為師,他由二王入手,後以顏體為主!由於家學淵源,能以孔廟碑林之潛移默化為基,加之攻讀不輟,又曾執掌北溝故宮,親睹名家風範,所以取材宏富,信手拈來無不神妙。
又因鍾情金石,大量鐘鼎銘文成為他的一手資料,日夕揣摩之下,不僅走筆間詮釋古意,更間以草法,所以能建立他熟中有生、天然寫意的書法風格,既有文人圓潤秀逸、瀟灑飛動的蕭散之氣,又有疏處可走馬、密處不透風,以紙為明堂,以筆墨為將相的廟堂之氣!
在浩如煙海的中國書論及書帖中,為何孔上公獨尊金石之文?不僅是因為金文凝鍊蒼樸、遒勁高古,更因為其大氣肅穆、渾厚穩重,有泰山之勢。另外,孔上公曾說自己文不讀三代以下,除了「如用之則吾從先進」的質勝文之外,大抵也是厭倦了三代以後的阿媚、尚利與紛擾吧!所以孔上公的作品常是求篆於金,通篇鬱勃入古,與史籀同進退。
細觀三代金文,或鐘鼎或石鼓,無不情感真摯,寫氣不寫形,以樸拙見趣,這和孔上公的為人處事如出一轍。孔上公字如其人:不論橫直,均有扛鼎之力,結字疏密開合天然變化,能見其學、見其志、見其道也見其權。
人生際遇也是影響孔上公書法的重要因素,年少的艱厄困頓、顛沛流離,反而造就了他能因字布勢之機:有時質樸率真,渾厚雄肆,大有不畏時世,一往無疑的氣魄;有時一筆之中具存方圓變化、剛柔相參,自有文人意態萬千的奇氣;有時嚴謹而不僵化,乍看似結構均勻、比例協調,一切照章行事,實則生意盎然,有自己獨特的語言魅力。
孔上公是大家心目中儒者形象的表率,一生棄政治而從教育文化。又因深受顏魯公忠貞骨耿言行的鎔鑄,他服膺心正則筆正,就如秦篆,雖然筆畫粗細一致,處處講究對稱、平行看似呆板,然而筆筆中鋒、藏入藏收,這就少了張牙舞爪的衝突,又能於轉折處方圓並用,所以書體筆致遒健而富有彈性,多了許多人情味! 
書法也講究墨分五彩,墨濃則行筆遲滯,少了靈動; 墨淡則不見氣韻,大傷神采;墨枯則顯得輕浮躁動,如脫韁之馬;墨濕則精神渙散,勢消力竭。觀孔上公之法書,無論篆楷行草,無不體勢婉轉、酣暢淋漓,可謂筆(線條)中有墨(墨色),墨中有筆,不但沉雄樸拙、渾厚華茲,又能孕尖於圓,善於蓄勢,筆墨相融,筋骨血肉具存。 
孔上公與李炳南先生(雪廬老人)患難相交數十年,其書法也互有影響。二人皆從顏體出發,也在黨爭國亂民窮中肩負傳承,故常藉詩文往來唱和以澆胸中塊壘。二人的共通處皆是疏密收放自如、臨氣不臨形,能由樸拙中見其端正,且用筆圓熟精煉,能任運隨心,然而雪公之字更加內斂包容、圓融自在、火氣全消;上公則益為舒朗開闊,興之所致則隨體布勢,多了蕭散跌宕的文人胸懷,在與友人書信尺牘中,隨處可見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趣。
書法是中華民族最精萃的藝術,其器質變化於心,形之於手,我們從孔上公贈與友人及弟子的作品中,無論是豎的中堂、條幅、對聯,橫的橫幅、橫披,抑或方形的斗方、鏡片,扇面的摺扇等,不僅熟通多體,且能針對人事時地而文意佳妙,何締德之有成?更是達生!後輩小子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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