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期::活動報導

呼畢勒罕特展紀要

發揮展場價值
佛教視野開拓
以果地覺修因
世俗煩惱道用
 
緣起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虛行,遇緣即應」。適逢臺北故宮博物院於二○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至二○二一年三月一日期間,與國家圖書館、卡盧文化、揭諦樓、雙清文教等單位合作,舉辦「呼畢勒罕─清代活佛文物大展」,內容分成四個部分──清宮與活佛、西藏的達賴與班禪、安多章嘉國師與蒙古哲布尊丹巴,以及走近活佛的生活。
 
這個展覽的難能可貴之處,在於清楚地介紹了西藏佛教在清朝期間的發展歷史,四大活佛的介紹,以及相關的法器、文物等呈現,對於認識西藏佛教,特別是宗喀巴大師傳承於清代中國發揮的影響,都能較為完整地認識。
 
因此學會利用二月四日至七日三天半的「《地藏菩薩本願經》與經變圖講座」,其中的二月五日週五安排「呼畢勒罕特展」導覽行程;另外於二月二十日週六下午,為卓越芝蘭讀書會參訪的善友們導覽。上午先由學會辦公室同仁分別介紹展覽概要,下午則分組由辦公室同仁駐區詳細講解,使大家不虛此行地看展,收穫滿滿地賦歸。
 
此後學會將製作特別節目,針對「呼畢勒罕」展品中,與宗喀巴大師的傳承與教法相關內容,由唐老師導覽,製作一系列簡介影片,敬請期待。
 
接著略說此次臺北故宮展出「呼畢勒罕特展」的意義與內涵。
 
略說展名
「呼畢勒罕」來自蒙古語音譯,清朝乾隆皇帝曾經詮釋為「轉世化生人」,也就是自明朝起一般民間人們俗稱的「活佛」;其實並沒有所謂「活佛」,否則應該也有「死佛」,但後世約定俗成地稱呼,我們亦帶著理解如是稱之。
 
 
清朝的四大活佛,西藏地區有達賴喇嘛與班禪額爾德尼,蒙古地區的活佛有外蒙古的哲布尊丹巴,有內蒙古(包括青海、西康)的章嘉國師。而他們都有共同依循的見地,即宗喀巴大師。大師延續著阿底峽尊者(葛當)道次的修學,在此基礎上發揚光大菩薩道廣行與甚深的修學法,所創建的教派名為格魯派(善規),特別在中觀的見地上,得到應成派傳承,那是以龍樹、提婆、月稱的論典,特別由文殊的加被以及親臨指導,而完整的得到應成派的傳承。
 
四大活佛體系中的達賴喇嘛,達賴意指大海,喇嘛則為上師;班禪額爾德尼的班禪意指大學者;額爾德尼意指寶。自達賴四世、班禪五世以後確立西藏政教合一,也被清朝中央政府所認可其轉世傳承世系。
 
而章嘉國師則從三世起管理北京佛教各寺,成為四大活佛中唯一被清朝官方認定的國師世系,也主持將漢文大藏經編譯成滿文大藏經的事業;哲布尊丹巴則從一世隨五世達賴學習傳承,其名號也由達賴賜予,除了確立清朝為外蒙古的統治者,也確立了藏傳佛教藝術的範式。

西藏佛教興盛之範圍
藏傳佛教傳播較為興盛的範圍,從阿底峽尊者入藏之地的阿里(意希沃王國的首府),到青海一帶的安多,四川一帶的理塘。
 
宗喀巴大師過世之前,衛藏地區就有三大寺,分別是前藏(拉薩)的色拉寺、哲蚌寺、甘丹寺;宗喀巴大師過世後,後藏(日喀則)則由一世達賴根敦朱巴建扎什倫布寺,還有甘肅的拉卜楞寺,青海的塔爾寺,以上為格魯派六大寺。

藏傳佛教與大清因緣簡說
西藏佛教可以大分為前弘期與後弘期,前弘期約是七到九世紀間,以創立寧瑪派(紅教)的蓮花生大士為代表;後弘期約是十世紀末,以創立噶當派(佛語教授)的阿底峽尊者為代表。十一世紀有薩迦派(花教)的興起,其中有三位祖師是在家人。十三世紀以創立噶瑪噶舉派(黑教)的噶瑪巴為代表,為決定教派領袖,開始有轉世制度;十五世紀後進入宗喀巴大師所創立的格魯派(黃教),也開始有格魯派的轉世傳承。
 
大清帝國自皇太極在盛京建實勝寺,並開始認定自五世達賴喇嘛起始的傳承,清朝皇帝與藏傳佛教互動頻繁,並以尊敬四大活佛來統領西藏與蒙古的百姓,從清太祖、康雍乾三帝等甚至都皈依佛教,並多次到文殊道場的五台山閉關讀經;在宮內的養心殿還設有佛堂,位在中正仁和殿的西側後方,可以作課閱經。
 
雍正皇帝則聲稱二世章嘉活佛幫助他開悟,於是編纂《御選語錄》,並遵章嘉活佛為呼圖克圖,也就是聖者。
 
滿族入關不久,孝莊皇太后就命當年才十四歲的康熙皇帝派人以泥金抄寫藏文《龍藏經》;自康熙六年九月開始,有一百七十餘位僧人抄寫,至康熙八年三月抄寫完成,十二月供奉於慈寧宮,總計全經一百零八函,有秘密部、寶積部、般若部、華嚴部、諸經部、戒律部等六大部,共花費白銀四十餘萬兩(相當於十八省總督一年的人事經費),但這些都非公費出資,而是皇家自身積蓄與部分募款所作的功德。
 
乾隆皇帝信奉佛法尤為虔誠,他以三世章嘉活佛為「帝師」,他們從小就一起受過教育,有著亦師徒、亦君臣的情誼。乾隆更認為文殊菩薩寶號與清朝國號名稱相符,於詩作中云:「曼殊師利壽無量,寶號貞符我國家」,因「曼殊對音即滿珠,今衛藏呈進丹書均稱『曼書師利大皇帝』」。
 
可惜清朝歷來皇帝未能宣布佛教為國教,只讓佛教小範圍內地發生影響力,否則或真可以國祚萬萬歲。

呼畢勒罕特展的學習重點
這次展覽,我們應該著眼於宗喀巴大師,由此如同掌握一條清晰脈絡,來貫串整個展覽的內涵,甚至掌握西藏佛教的核心精神。
 
宗喀巴大師出生於青海地區的宗喀地方,原名賢慧稱吉祥,但地方人士因尊敬故不稱其名,以地方為名,故謂宗喀巴大師。他是元末明初時期的高僧,十七歲進入西藏,三十八歲揚名於西藏,三十八歲至六十三歲影響力遍及青海、西康、蒙古、東三省(遼寧、吉林、黑龍江),不輸明朝所統治的範圍。
 
宗喀巴大師在進入西藏前,就已經可以講說十七部經典,對於各教典內容都不會混淆;於四十歲前就已通達各教派的論典,特別重視戒律,故遵循阿底峽尊者戴一切有部之黃色班智達帽,表示遵守戒律的形象,有戒律才有修學佛法的基礎。原藏傳佛教自阿底峽後有逐漸頹敗之勢,由於宗喀巴大師的改革,才逐漸復甦乃至興盛。
 
(一)以煩惱作為道用:
龍樹菩薩的《中觀根本慧論》中說:「以憶想分別,生於貪恚癡,淨不淨顛倒,皆從眾緣生。若因淨不淨,顛倒生三毒,三毒即無性,故煩惱無實。我法有與無,是事終不成,無我諸煩惱,有無亦不成。誰有此煩惱,是即為不成;若無有所依,煩惱亦不成。」
 
 
煩惱本無自性,皆從臆想分別所生,若無非理臆想分別,則何來煩惱,此約勝義說,尋覓實體的煩惱,一粒微塵亦無。若約世俗則生起如理分別,作教法的聞思修及利生事業的興辦。但此處以煩惱為道用,則是各類的善法修學法,將世間貪求財色的能耐轉變成追求真理的能耐,將對名聞利養的重視轉變為對圓成佛果的重視,如此則何愁道不能成?甚至如寂天論師說只要一分的能耐,成就多綽綽有餘。
 
所以見藏傳本尊護法造像中,多有瞋怒相、恐怖相、男女相等諸多造像,這些護法都是菩薩的示現,在在提醒行者將所有煩惱情緒作為成佛的資糧,如以憤怒相鞭策行者修學正法的不懈慢,以恐怖相警醒行者無常的觀修。原來煩惱之生起處,即為菩提之生起處。
 
又密法中有四種事業:息、增、懷、誅,息是消除自他疾病、魔障、罪業;增是增上名聲、財富、地位、智慧;懷是從心任運地懷柔眾生;誅是強行壓制、超渡野蠻眾生。這四種事業都有種種看似煩惱情緒的作用,但其實都以利生之心經營,結果與世俗煩惱不同,反而能出生殊勝功德。

(二)以世俗作為道用:
學佛者作種種世間資生,必須從世間各種現象作思維認識,否則學佛好像脫離世間,但實際上仍在世間,反而更顯得脫離現實(不接地氣)。沒有世間資生能耐,也無以令世間人接納學佛者,更難令世間人願意發心學習佛教。
 
1、男女形象為道用
藏傳佛教中的本尊造像裡,經常可以看到男女雙身和合的形象,這種形象總被不了解的人詬病,事實上這正是以世俗為道用的顯現。
 
龍樹菩薩的《十住毘婆沙論》云:「菩薩善法父,智慧以為母,一切諸如來,皆從是二生。」倘若世間人皆因父母交合而生,則以此意象更讓一切行者轉世俗為道用,觀察自己為善智父母所生,應依此生修學而成就佛果,才不枉難得人身。
 
此雙身像又可代表悲智、顯密、空樂、光明與幻身的和合,因此以這些本尊作觀修,凡見任何男女,皆作悲智等觀察,甚至對飲食、睡眠、男女等人類生活本能欲望,都能作為學佛觀修正法的媒介,如此則五濁惡世也能轉成佛國淨土的受用。

2、世間色身為道用
許多藏傳佛教法器,如扎嘛嚕手鼓,鼓身就是用十六歲少男與十四歲少女的顱骨結合製成,其鼓槌、手柄等裝飾物,也是用人骨製成,並用人皮製作鼓面,以此作為對死者最殊勝的迴向。
 
藏傳佛教的舞蹈、歌頌,都與佛法的觀修相關聯,使佛法與生活完整的結合,藉由世間色身做為對三寶最好的供養。

3、生活瑣事的道用
又如阿底峽尊者的侍者種敦巴尊者,他是一個在家人,每天幫忙阿底峽尊者處理大小便溺,對阿底峽尊者無怨無悔地護持。最後阿底峽臨終前告訴弟子們:「我所有的傳承都在種敦巴。」原來作為老師的侍者,要有像種敦巴尊者的能耐。而「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倘若我們侍奉親長、老師,都能以種敦巴尊者作為榜樣,則能在一切瑣事中體會道用,愈是繁瑣忙碌,愈能樂在其中、不斷進步。

4、莊嚴資具的道用
有說「密富禪貧方便淨」,西藏佛教的密法修持中重視供品的莊嚴豐富,許多莊盛的器具也都看似金碧輝煌,這正突顯出對上師三寶恭敬供養的誠意。在漢傳的祭祀當中,往往講究心意圓滿,但心意若不藉由實體的供養彰顯,又怎麼表達內心的真誠呢?好比世間人要求升官發財,都得要想盡辦法花錢請長官吃上等料理;但行者希求解脫成佛,卻只是觀想殊勝供品即可。儒家尚且還有「事死者,如事生」的祭祀心態,佛教的修行者怎麼對眼前常住三寶從簡施供呢?
 
又如八吉祥供養,每一樣供養都有不同的意義,如寶傘消除五毒,金魚去除無明,寶瓶成滿所願,蓮花純淨身心,海螺法音普宣,吉祥結佛智圓滿,勝利幢戰勝外魔,法輪喻佛法常住。每樣供品都結合著佛果的觀察,功德才可能臻至無量。

(三)以傳承連結修持:
藏傳佛教的唐卡,處處可見傳承的蹤跡,如本尊、上師、所修持法門、護法、所成就利生事業、弟子等,藉此來彰顯一位大師的成就。
 
又有皈依境、資糧田兩種唐卡,皈依境的中尊是世尊,而資糧田的中尊則是根本上師。藏傳佛教重視傳承,所以上師比三寶對行者而言更為重要,因為求法必須得靠傳承,而非靠三寶,畢竟三寶的顯現必須依教法,教法又得依傳承才能顯現。
 
在論上師的傳承中,行者可見廣行派、深觀派二種傳承,甚至密法的傳承,本尊、三寶的證量,空行勇士、護法及四大天王的護持等,是一個完整的「下求而上達」的觀察。
 
修行除了靠內因以外,還需要外緣的加被;需要自己的努力,也需要他人與上師、三寶、護法的加持。傳承賜予成就,本尊賜予加持,護法賜予擁護,最後成就自己的修行。可以說外緣比內因更加重要。而一切成就既然來自於外緣,成就之後理當同樣護持後進,成為他人殊勝的外緣。

(四)以壇城連結觀修:
1、壇城之於法器
西藏佛教所有的法器都有其象徵涵義,如金剛杵上有梵文種子字,也有本尊的頭像;有上下五鈷代表佛的五種智慧由字身傳承彰顯。又如金剛鈴,鈴中空無,代表空性智慧,而一切紋路都象徵佛智莊嚴,所以從中了解到佛智都要依空慧方能開展。許多法器上的五種顏色,象徵五方佛身口意的功德智慧。又如金剛鈎來鈎除魔怨,金剛寶劍來斬斷愛染。運用這種種的法器,來成就修行者的想像,圓滿修法的儀軌。

2、壇城之於觀修
壇城有沙壇城、彩繪壇城與觀想壇城。特展中的沙壇城,呈現外方內圓,中間本尊為大白傘蓋佛母,代表著人生不斷往內收斂,最後核心呈現的是本尊的智慧、行相或種子字。
 
西方的心理學家榮格(Carl Gustav Jung)將藏傳佛教的曼陀羅壇城概念介紹到西方世界,認為壇城的圖形可以代表自性(Self),從而聯結更大的宇宙。壇城中有城牆、道路、守護者、伴侶、資源等象徵圖案,藉由繪畫壇城進行自我觀察與探索,也是一種冥想的方式。
 
我們也可以藉由觀想壇城,將我們的居所環境想像成佛的淨土,自己以佛法的智慧作為核心的思維,運用堅硬的牆來保護自己,用門來通往解脫大道,用窗來迎接光明、甚至擊退魔障,家中的整齊清潔作為自他的莊嚴與淨土的經營,一切的起居不離開對身心、自他的觀察覺照,從中經營出壇城的意義,為未來成佛的淨土創造殊勝的因。

結語
這次「呼畢勒罕特展」,在唐老師的引領下,我們能從中看到藏傳佛教傳承的價值,以及對自我平日修行的啟發。原來藏傳佛教與淨土法門息息相關,如班禪額爾德尼是無量壽佛的化身,達賴喇嘛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而金剛手菩薩是大勢至菩薩的憤怒化身,常作為藏傳佛教行者的守護。整個西藏佛教處處都可見到西方三聖的化現。而近代淨土的大德都是「解在般若,行在彌陀」,般若又以文殊菩薩為代表,文殊菩薩又是宗喀巴大師與四大活佛的根本傳承。整個藏傳佛教的論典與修持傳承,都能指導我們在淨土法門的修學更加圓滿,值得今日的淨土行者深度學習。
 
 

上一篇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