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期::大德法語
常禮舉要講座（九）
雪廬老人
世上無如吃飯難
賓主之立禮儀分
敘舊交誼或辦事
善用能得大利益
聚 餐
所謂聚餐不是你個人吃飯，乃指對客而言，大家庭吃飯也可叫做聚餐。平常吃飯就無所謂了，講聚餐就表示這件情比較慎重。本篇大主義是說咱們出去作客是聚餐，客人上我們家也是聚餐。要知聚餐的原則，所謂聚餐之意不在餐，大家聽明白這句話了吧，乃在賓主之立也。懂得這兩句（聚餐之意不在餐，在賓主之立），你要查是出自何處，四庫全書都查了還是沒這兩句，那你就是呆板漢，書也不能講了。
◎一、座有次序，上座必讓長者。
在中國不論任何事情一律都有規矩，聚餐是行禮，更不用說了。從前出身講的很嚴格，現在不講這個了。再說說從前的話，譬如從前家庭裏頭有念書的，本來可以下科場，但有幾種人不能下科場，即使你質地多麼好也不能進科場，你們大家或許知道，為什麼呢？為著他三代不清。以前得有保人，什麼樣的人可作保人呢？最低限度是廩生，先進了學是秀才，秀才以後是補廩，比秀才高一等，謂之立保，他可以具結你三代的清白。要是去考功名，有人對你身世提出問題來，這個保人了不得啦，不但臉上無光，連功名也被勾掉了。
譬如從前有種職業叫剃頭，剃頭擔子上頭掛著一塊布（擦布），那布是什麼？這你不曉得，那布稱作聖旨，剃頭的就是御料理，得了皇上的聖旨給大家剃頭。這個職業不論如何不許進科場。大家聽明白，不許進場是最不好的職業了，雖然剃頭是最不好職業，但是你們諸位不知道，上剃頭舖子去，男人在那裏、女人在那裏、和尚在那裏、道士在那裏、幹什麼幹什麼都有一定的，一錯了就開除。即使挑著擔子在這街上選地處擺，也有一定的規矩，錯了！同行就找麻煩，此說次序的話，最小的事情也得講次序。你上菜館吃飯，你說外行話，他做的菜雖然是一樣，但是對內行是一個做法，對你又是一個做法，說這話有什麼用意？現在一切不講次序、亂七八糟，所以社會亂成這個樣子。
你們諸位學佛要一心不亂，一心不亂怎麼講？一心不亂是有次序？沒次序？亂七八糟怎麼叫一心？你自己這個人終日在家庭一舉一動處事皆是亂七八糟，這樣的人學佛成功的很少，何以故？收不起心來，怎麼能成功呢？所以顏子才說：博我以文，約之以禮。在禮上走，能漸漸地走上了道，要上道首要是次序。
這次序很難向大家講清楚，就以吃飯為例，咱們中國是方桌，六個人一桌，依禮而言，正對門的是上座，如佛與觀世音菩薩塑像都擺在這裏。從前餐桌上座次的規矩都得學，凡是上學回家老人都教，為什麼老人教呢？這家有四、五口人，吃飯是在同桌，誰坐在那裏都有一定，在家裏就練習慣了，老人一不在家，這個位子閒著沒人敢坐。做客的功夫、主人讓座，主人他讓他的，你自己得看看年齡。有些人該他上座他再三不坐，他坐在那裏（下座）誰也不敢坐了。這麼讓、那麼讓，前呼後擁，他這一抽手力量很大，一下子甩掉兩個，你別笑，這是真有其事啊！當初張飛讓客，很恭敬、很客氣，一下子拉過來，把客人膀子給拉斷了，你看看這種情形。
上座必須讓長者，長者或論年紀，或論輩份。譬如年輕的是袓，上了年紀的是孫，這個常有。那麼入席如何呢？我跟你說在家裏不必，出去的功夫是父子不同席，師生也不同席，沒法讓，現在打倒孔家店的一概講不上。總之，看見年紀比我大的，我們讓他，好了不必再講別的。
◎二、入座後，不橫肱、不伸足。
這個大家必得學，人人都會出去做客，橫肱是什麼？坐的功夫把手肘橫伸出去，四方的桌子一方坐兩個人，你如橫肱而坐，他則被拘束，這不明白嗎？不但坐席如此，就是兩個同學一張桌子，也是左手不要橫出去，否則別人很難寫。
從前做客換新衣服，不是為了炫耀自己有衣服，冬天衣服更講究，此恭敬主人家，將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是恭敬人家，而非炫耀自己家裏有錢。譬如有公事，必得戴上禮帽，穿上褲褂，行著禮以後才能脫這禮服。你到那裏做客的功夫，一上桌就橫肱，旁邊的人受了妨礙，這吃菜的功夫，他故意拿著菜、帶著湯汁，滴滴答答地滴到你衣服上，那就行了，這是從前。那也是不道德的人，才沒這樣寬恕人的心胸，所以是不橫肱。
不伸足是你坐在這張桌子，六個人同一桌，每邊有四隻腳，如都伸開，這桌子底下就滿了腿，滿了腿怎麼樣？大家腿互相交錯，那就行了，就太不像話。總而言之，把這腿一彎，跟我自己坐的椅子平行，若不講究規矩，伸了腿碰到主人家的狗，在你腿上咬兩口，那是自找，所以是不伸足。
◎三、主先舉杯敬客，客致謝辭。
這是入座以後，主先舉杯敬客，你是主人，得先有請客的動作，先不要拿筷子吃菜，要先敬酒，敬酒是用兩隻手。這還沒說安坐，安坐比較正式點。我是主人，先讓正客，讓不能只讓主客，先讓了正客再讓其他陪客，這第一杯酒主人先喝，表示自己喝了叫人看，這是主人先舉杯敬客。你不是主人，座下還有主人及別的客人，你不要妄作聰明「咱坐下來喝，大家來喝呀，來、來」，這席是你請的客嗎？這樣是講理嗎？這桌酒席是人家花的錢，人家愛讓不讓是人家的事，你沒讓的道理！這是第一次，後來則另當別論，這是有實有權呀。凡事有實在、有方便，沒有呆板的事情，你萬不可先動手，這是要緊的。現在是不行了，擺了桌以後，主人還沒敬酒，旁邊的人拿出酒來先敬主人，此乃胡鬧，在禮上講不通。這是人家的酒拿來請客，你怎麼敬他呢？
主人舉杯敬酒後，這個客得致謝辭。他來敬你，你先謝謝，主人要是站起來，客也得站起來、主人站起來敬酒，客人還昂然上座，這個現在我看多了。主人站著，客在那坐著，別人給你滿酒也不管，禮貌都不懂。你得記住禮尚往來這個原則便行了，別人來恭敬你，你就得恭敬人家。
◎四、主人親自烹調，須向主人禮謝後食。
大家不是在飯館吃飯，而是在主人家裏，或是太太或家裏人做菜，大家聽明白，這個更隆重，隆重到非得交情夠得上，才請到家裏面吃飯，交情夠不到則是我們這小屋子不能容大神，在家裏吃飯是夠得到交情的。
上菜時你或許不知是主人親自烹調、或是家人做的、或是當差或是其他做的，上菜時你可問一問，這個都是長學問。這個菜是那一位做的？是廚房做的？或是家裏做的？這就不一樣了。從前還有講究的，交情夠到或夠不到。大闊老不吃菜館，家裏有名廚各有各的拿手菜與專門菜，此館子做不出來。這時你可以問一問這是誰做的？主人說這是賤內做的，她在那裏調理，這是對客太恭敬，所以須向主人禮謝後食，「這太隆重了，真是不敢當」說了客氣話然後可以食。這句話主人聽見了，回頭到後頭對家人說「客謝謝你啦」，家人也有懂規矩的，說：我請了客他說怎麼樣？他沒說什麼！就知道來的客是土包子。吃飯遭難看！吃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最怕吃飯。所謂：天下莫如吃飯難，世間唯有修行好。天下莫如吃飯難，你記住吧！
◎五、主人敬酒畢，正客須回敬主人。
主人都敬酒了，這時正客就回敬主人，你如當陪客須知人家請的是正客，你是陪著正客，所以不要多事。正客還沒回敬，你少管，並不是你失禮，正客假如有不懂的你再說，從前正客沒有不懂的、都學過。誰不曾出來吃過飯？從前講究禮，送了請帖去，送到沒送到要給對方一個單子，寫什麼呢？敬陪末座，末了那個我陪他，講恭維話，這是內行話。你要是首座可以如此，你要是後座的也寫敬陪末座是不識相。總而言之、中國是文化國先得認字、先懂禮，今日之下這些狂徒不認字且苛薄。
◎六、舉箸匙，必請大家同舉。
箸是筷子，匙是湯匙，舉箸匙時必請大家同舉。譬如說我是主客，主人讓我、我不舉，主客還沒舉箸匙，連帶的也還不能吃。主人讓主客、主客就吃，這就不禮貌。聚餐是行禮而不是出來吃飯，你得明白這個情形，餓了不要緊，餓了回家再吃。當主客要讓大家，必須請大家同舉箸、拿湯匙也如此。
一上菜先別吃、先敬酒，這是正式的，其他的那些都是陪襯。從前官場中都穿了一身禮服，一起在桌子前頭行大禮，行對首拜，這是真行禮，絕對不是假的。現在中華民國行鞠躬禮，你偏要拜，那就不對了，因為禮從俗嘛。行完禮以後，主人就說請諸位寬衣，或是摘帽子或是脫衣，這時就可隨便一點。有云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坐下就在那規規矩矩的，起來必須是為了更衣才起來。更衣兩字大家聽明白，並不是換衣服，但也可以換衣服，上廁所小解方便亦叫更衣，現在一些更衣所各處有，你進去更衣嗎？（下期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