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廬老人

舉止便知德與學
文化深遠平常間
觀人在此平常處
檢點不離禮所攝

◎五、坐立必正，不傾聽，不譁笑。

坐立必正：不單單是自己家裏，在人家家裏坐著、站著多少必須端正。

不傾聽：傾聽是什麼呢？若是聾，聽不見，那就可以原諒，因為我的耳朵聾聽不見你講什麼。既不是聾，則與人家談話不可這個樣子，此是不禮貌的動作。傾聽斜視，此斜視是與人談話眼往別處去斜看，凡是斜視，心必不正，頭往這裏眼往那裏看，偷東西看女人，反正是奸盜邪婬這些。你要不信，唱戲的功夫，小丑擦花臉他才有這些毛病，曹操不好，他是大白臉，唱戲的演曹操也是眼不亂看。後來曹操變了樣子穿上女人衣服，那是唱戲的故意罵曹。

不譁笑：到人家裏去不能高談闊論，又高聲說話、又對人大笑，這是不恭敬的。

◎六、不攜一切動物上堂。

從前很少，沒有帶動物上堂的。今日之下很多，今日之下帶什麼動物呢？其他的我也沒見過，現在人都是玩洋狗，這是實情。狗雖然是君子，我（雪公）也喜歡狗，但我可不把狗往屋裡帶。我恭敬牠，為什麼你恭敬牠？為著狗主忠信。孔子主忠信，狗最忠最信，講信用又忠誠。我想想我跟大家說，我比不了狗，狗是我的老師，我和牠做朋友，我覺得很光榮。現在的洋狗可就另當別論，人人玩洋狗，洋狗必得上朋友家去，或是牽著或是抱著，不問男子或女子，你愛狗是你家裏頭，你的狗上他人家裏去，他人的家裏未必愛，人家屋裏是客廳，沒見過寫著狗廳，這話總得講，是狗廳還是客廳？不寫狗廳也行，總之，他家裏不是動物園嘛！你憑著什麼牽著你的狗上人家裡去，還坐在人家沙發上。狗坐沙發有什麼關係？狗吃得好，在家裏吃麵包吃牛肉比人吃得還好，比人吃得好，總而言之是狗，狗有狗的待遇，人有人的待遇，不一樣，這個你記住，別讓狗上堂，你出來不帶狗還不是一樣嗎？


◎七、主人室內之信件文書，概不取看。

這一條，從前是不必說的話，譬如到人家裏去，若另有客廳，那有文書等？那是他家有這種方便，若是不方便呢？睡與辦公都在這一間，這一個房間是寢室、餐廳又是書房。有一種主人，一來了客人，不管看什麼書、什麼信趕緊就收起來，這是受教育的！沒受過教育的就一切不管地招待客人。客呢？什麼主人就有什麼客，觀友而知其人！看主人桌上有一封信，你們沒學過法律，人家的信你要拿過來拆開看看，你查查法律上，這是犯刑事處分的！總而言之，片紙隻字在桌上擺著，我們走到那兒絕不看。

你們諸位有當公務員，現在我是不懂了，從前當公務員各人有各人的書房。辦財政與辦司法或辦教育的，各人有各人的屋子。現在大部分是公開的辦公室，然不論在一個屋子，或在一個房間，我勸你們諸位你辦你的公事，即使你跟他辦一樣的公事，但他的公事我們不看，這個大家務必要學！即使他不在那裏我們也不管、絕不看。這個事情我跟你說，假若同事不規矩，規矩的還馬馬虎虎就算了，不規矩的出去洩漏公事的祕密，洩漏有罪啊！可是這公事你也看了，你看了你沒出去說，沒出去說你可看了，那你洗不清，有官司打了。人家桌上的公事，多麼好的朋友都不動手，這大家要學明白的，就是不看。

◎八、談話應答必顧望。

不論你跟什麼人談話，這個大家學著，你與張三談話你的臉就看張三，對著他。李四又跟你說話，你要跟李四接著說話，你的臉再看李四。張三再說你再回來，你必得這個樣子的。那麼張三跟你說，李四跟你說，你這樣子不麻煩嗎？麻煩沒法子，就得這樣子。你碰見懂禮的，你在那正說著他不插嘴，現在就有，這兒談著還沒說完就插嘴，你不敷衍他就得罪他，他有未盡之辭還要說，你就得敷衍他，眼前人最容易得罪。我跟你說吧，天下事就怕眼前人，這是諺語。眼前人有什麼怕呢？這個仇家都在眼前人上，街上的人仇人很少，除非是太保看著你不順眼，那事情是很少，這個要記住。你要看好，送客行禮都得看人，我常留心送客的功夫，送到門外，眼看別處，「再見、再見啊」。這個就得罪人。得罪人再解釋就不如不得罪人。解釋，真正能解釋開嗎？

我（雪公）再三的說，你們諸位必須看中國歷史，為什麼呢？「能以解釋得開」這一句，唐書上一位武將得罪文人，他是個好人得罪了壞人，皇帝出來調解。這位糊塗皇上是昏君邪正不分，調解了。這個武將倒是坦坦然，皇上都出面讓我們和解了，那就算啦！過了一些時候，就沒有什麼了。後來這位武將欲促成兒子與文人的女兒結婚，向文人求婚時，那一位文人拒絕了。他（武將）這才明白：「嗄！我們武人好辦事，受過氣就沒有了，這個人肚子裏勾勾叨叨，文人勾勾叨叨」。念的書通達了才是君子，念的書不通達就勾勾叨叨，反而念些書成小人。你們大家欲學好，看歷史就有好處，你就知道盛衰興亡、該辦不該辦。你心裡要存著一肚子鬼頭鬼腦，不看歷史還好，看了歷史你就成了戰國策裡的策士了，變成勾勾叨叨的人，害人的方法進步了，就這種情形。

◎九、將上堂，聲必揚。

從前是大門一進去，一直到二門，上了屋裡，才是住宅。你敲了門，進了大門，二門也進了，上屋裡去，這個時間很長，裏頭的有時不知道外頭有客來啦，屋裡還有不方便的事情。你啊！沒有主人領著你當然不進門更好，假若是開著門，敲門也沒人應，你到這個地處就要止住，再招呼、招呼，再不應，那就乾脆退出來。

聲必揚：就是你將上屋裡去，這時主人也跟著，必得說幾句話或放放聲音，或者屋內有女子夏天衣服不整齊，她不知道客來了，你這一說話，她就預備預備，預備不及呢，她就上裏間去躲避躲避，這都是世故人情。

曲禮上講，進門的功夫，不要這個書好、那個櫃子不錯……，不用這一套，現在不在乎這個了。從前男人跑到人家家裏去看女人，這是大壞事，不是奸就是盜。這麼進門這裏好、那裏……，這個也有事啊？你是探路是不是？你看曲禮，進去人家家裏規規矩矩，那裏也不看。（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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