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期::專題研學

永掬心香爇雪廬

 編輯部整理

頭形似僧半生漂泊

滿腹經論至誠無妄

見者畏愛韜光養晦

撒手歸去誠盼再來

李炳南先生,名艷,字炳南,號雪廬,炳南是以字行。山東濟南人,生於清光緒十六年,西元一八九一年,卒於一九八六年,享年九十七歲。後人都尊稱他為 雪廬老人或雪公。

雪公終其一生,全部心力都奉獻在教育上。坐像中的他,身著長衫,左腿微微翹起,雙手手指自然交叉抱於左膝,一派自在;頭部微向左傾,兩眼凝視向下,表情祥和而肅穆,似乎若有所思,彷彿正思維如何利益大眾、造福人群。他有一首自況詩「殘燭」:「未改心腸熱,全憐暗路人,但能光照遠,不惜自焚身。」正是他一生的最佳寫照。

雪公出身濟南望族,生長於書香門第中,自幼穎悟,入私塾遍學諸經子史,奠定深厚國學基礎。繼而就讀尚志書院,接觸西方科學新知,並兼學中醫、古琴、劍術、傳統詩歌等。後畢業於山東法政學堂(今山東大學),專修獄政。從二十三歲開始,他就與濟南學界組織「通俗教育會」,身任會長,設座講學,積極推廣社會教育,改善社會人心與風氣。並於三十一歲出掌莒縣獄政,除重修監獄外,並推廣德化教育,使獄政不再只是用刑罰來令人就範,頗獲好評。更於莒縣連年兵禍內戰時,周旋於危難之中,保全民命無數,贏得「魯仲連」之稱譽。四十一歲時,他因身困軍閥內戰危城之中,偶閱豐子愷的《護生畫集》,深悟消弭兵災的根本在戒殺護生,於是為天下蒼生立誓,自此終生茹素。

雪公於四十八歲,西元一九三七年,應聘入「大成至聖先師奉祀官府」,任教讀先生及主任秘書職,開啟了他人生的新局,並與奉祀官孔德成上公先生結上了終生不解之緣,也從此走上遷徙流離的命運,從山東、重慶、南京,最後於一九四九年,時年六十,隨「奉祀官府」來到臺灣臺中,展開了人生的新頁,也開創了教育的新局,將中華文化從大陸帶到臺灣,在臺灣重新播種、生根、發展。在往後長達三十八年的堅苦歲月中,把中華文化的種子及精神,全心全力的傳播給臺灣人,喚起青年學子對文化及社會的使命感,為文化道統的傳承默默耕耘與奉獻,至死不歇。

雪公學識淹通,融貫儒、佛二家經義。儒學方面,請益於清末翰林莒縣縣志總編纂莊陔蘭等,莊公亦是孔德成先生的老師,並介紹雪公至孔府上班。在佛法方面,曾向梅光羲大士學唯識,而禪、密、淨等宗,亦有鑽研。自四十二歲皈依印光大師後,就專修專弘淨土,有「戴髮高僧」之美譽。

雪公自定居臺中後,即馬不停蹄的到處講學,設立教育、慈善機構,從事社會教育、醫療、救濟等工作。先後創辦慈光育幼院、菩提醫院、菩提仁愛之家,實踐恤孤、安老、醫療等慈善救濟事業。成立臺中蓮社、慈光圖書館,舉辦各種學術文化講座,以宣揚聖教,化導人心,獎勵道德,改善風俗。並在中興、東海、靜宜等大學任教,開設禮記與詩選課程,在中國醫藥學院講授中醫課程,將中華文化的深厚底蘊,傳承給年輕人,以期後繼有人。

此外,為了幫助社會大眾認識中華文化,特別成立各種文化教育養成班,並以明倫等月刊及廣播電台,深入弘揚。尤其重視「童蒙養正」的兒童教育,長期舉辦兒童德育班、國學啟蒙班,期望從小打下正確的人格基礎。

雪公在八十五歲高齡時,為培育正法弘揚人才,開辦為期四年的「內典研究班」,並親自教學。在老人親立的班訓中,可見老人對學生的教誨與期許,對學生:「研經貴在得旨,言語先記次序。辦事要求精細,文字練習暢達。知過必須立改,因果自應深信。洞明人情世故,學問切實履行。」並創辦「論語班」,由老人親授,將畢生所學匯歸其上,盼作為文化復興的緣起。並講述易經艮卦、明夷卦,要弟子堅持使命,但也要知時有所進退。

雪公有「閑居述志」詩云:「匡世有心培後進,荒途無累賴清貧。」他以「講演、研經、文章、辦事」四科來培育人才。他鼓勵年輕人,要像旭日一般氣象萬千,不說衰喪話,要敦倫盡分,孝友治家。作文說話,要簡要詳明。做人要有骨氣,要自食其力,要不怕困難,歡迎困難。讀書學習以經世濟用為主,同時要多積陰德,隨緣隨分地盡上仁心。

雪公的人格特質,有著詩人豐沛的情感,更有俠客壯烈的膽識,仁人君子的操守,以及菩薩的智慧與悲憫。老人告訴學生:「我渾身是瘡疤,一生吃了不少虧,但到後來卻佔便宜了。我不只一次遇到極困苦的事,到時都化險為夷,這是天理人心啊!」又說:「凡作好事,必遭魔障,既發大願,不怕困難,困難越多,功德越大。」老人不但不畏困難,且歡迎困難。

雪公居家作息十分規律,物有定位,食有定量,惜福儉約之間不失體面。疏食飲水,一杯清茶在手,即覺:「萬分享受,太過矣!」老人謙恭自持,常自嘲為「不通」,最忌「值得驕傲」,經常告誡學生《易經》六十四卦,惟「謙卦」六爻皆吉,甚至題名社教大樓為「六吉樓」,以期勉後進要謙卑自牧,恭敬待人。老人常說:「為學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九十多歲了,尚且天天讀書、求學。大家應常精進,今日比昨日更充實,這就是進步。」好學精神至此,實令人欽敬。

他常自嘲是全國最老的公務員,任職奉祀官府主任秘書,承侍孔奉祀官德成先生五十年,兩人關係雖是長官與部屬,亦是師生,亦如相交甚深之知友。由於孔奉祀官上公的一再請託,雪公一直到九十五歲高齡,還天天到「奉祀官府」上班。在長達五十年的歲月中,從大陸到臺灣,橫跨兩岸,除輔佐孔上公,致力於孔門文物的保存、整理與弘揚,鞠躬盡瘁。對中華文化的弘護與傳承,尤貢獻厥偉。雪公任職奉祀官府期間,最重要的成就之一,即是與奉祀官孔上公,從中國歷代的「衍聖公府」到民國的「奉祀官府」,千百年來所保存的歷史檔案中,共同將孔子一生的重要事蹟,經過翔實嚴謹的考據,剔除穿鑿附會的傳說後,慎重挑選出三十二個有史蹟可考的檔案,指派奉祀官府內的同仁,也是雪廬老人的弟子,國畫家江逸子先生,將孔子一生事蹟,忠實的繪製成三十二幅工筆彩畫,名為:「孔子聖蹟圖」。此圖完成於一九七0年初,並經孔上公題書核定,是中國歷代以來,描繪孔子一生事蹟,最真實可靠的一部巨作,具有無上的歷史價值與意義。

雪公終其一生,都在學與教之中。他在往生前一個月,九十七歲的高齡,還在台上講學,以身示教,未嘗間斷。他的學問非常深廣淵博,我們可以從老人的全集中,看出一點端倪。內容類分儒學、佛學、醫學、詩文、遺墨、書牘等,其中儒學內含詩選注、禮記選講、論語講要、歷史等,是博學多聞道德高尚的君子,文如其人!

雪公往生至今已二十五年,弟子眾多分散全球,已傳有三、四代。弟子們仍一如往昔,謹遵老師的教誨,在世界各地默默的追隨老師的腳步,義無反顧,堅定不移的邁上教育文化的康莊大道,要將老師弘法利生的宏願,繼續貫徹到底,一如孔門弟子,代代相傳。

雪公不愧是位偉大的教育家,他的教化如暮鼓晨鐘,有震聾發聵之效,影響至深且遠,相信在歷史的文化長河中,必將佔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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