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因為雲的彼端有民族大學楊潔教授師生所組成的，約莫十餘人的論語講要讀書會，我們來到雲南昆明，舉行為期兩天的論語講座，主題是「君子與小人之辨」，並順道為雲南民族大學大學同學舉辦一天的演講，題目是「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由孔子聖蹟圖說起」。又蒙中華文化促進會秦主席之邀，向與會藝文界人士介紹「孔門聖賢」。又由民族大學中文系系主任和教授的促成，與麗江東巴文化研究所、納西古樂、雲南大學東陸書院的學者專家們進行文化交流。匆匆一行以文化與彼方美麗善良的人們會遇。

以下刊錄此次講座中師長的談話、座談問答、文化講座活動報導、楊潔老師說因緣、簡介麗江東巴文化及學員致贈的精美卡片內容，以嚮大眾。（編者）

 

開場白

 

今天很榮幸在民族大學報告「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由孔子聖蹟圖說起」。

雲南的大理曾經是古代（九三七年至一０九五年，一０九六年至一二五三年）的大理國，但是因為文獻不足，歷史難考證其各項施政與文化的內涵，臺北故宮博物院有幅張勝溫畫卷，顯示當時大理國的文風極盛。而雲南的景色優美，也有很多歷史遺跡，風俗非常淳厚，在澗水也擁有全國第二大的孔廟，相信當時文風一定很昌盛。在大陸上少數民族有五十六個，雲南就佔了二十六個，貴校雲南民族大學就是為了少數民族所設的大學，這所大學在外觀上非常雄偉，學生人數眾多，但如何充實這個學校的深度與廣度，也是每個學校需要嚴肅思維的課題。

此次是第二次到雲南，我們在馬來西亞辦理國學文化交流會時，認識了人文學院副院長楊潔教授，楊老師從小就學過論語，並且從經濟貿易轉到人文科系，從認識國外的思想家而進一步想要探索中國的文化，倘若能對中西文化作通盤瞭解，並且以中華文化為基礎去認識西洋文化，相信楊老師的教學會非常精彩，能讓學生有所受用。

文革之後，大陸上對於孔子的印象是模糊的，甚至是負面的，慢慢隨著歲月的成長，知道孔子是教育家。所謂的教育家就是能將人培養成為人才，能造就時代的菁英。看看孔門入門的七十二賢與升堂入室的十哲，就知道孔子是一位造就時代菁英的教育家。孔子周遊列國，帶了一批學生到楚國，楚昭王想要將書社七百里地封給孔子，當時執政的子西大夫就跟楚昭王說，您手下的宰相人才有像顏回那樣嗎？不等楚昭王回答就答說沒有！內政的幹才是否有像宰我那樣？外交人才是否有如子貢那樣傑出？軍事長才有如子路的嗎？子西大夫全部回答沒有！並說，當時文王只有七十里地就可以一統天下，今天大王將書社七百里地封給孔子，將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這裡面告訴我們，孔子帶著幾位學生，比楚國一國的人才還要可觀，這就是教育家！可以把人教成人才，成為時代的菁英。

孔子也是一位政治家，也就是辦政治能夠讓國政上軌道，孔子在五十三歲到五十六歲時是魯大司寇攝行相事，造成魯國內政空前安定，在夾谷之會時以言詞及軍政武備打敗齊國，在外交上讓魯國達到顛峰，所以在內政以及外交上能將魯國治理得非常好，而且他知道要把魯國的國勢帶到一個富強康樂又有文化內涵的國家，這才是一位真正的政治家，不但能揚名於各國，也知道本質需要在內涵上面充實。

孔子也是一位思想家，因為他懂得將古籍作解釋，周公解釋易經卦辭，周武王解釋爻辭，可是並未解釋形而上的道理，孔子根據周文王、周武王的卦辭、爻辭，寫了彖傳跟象傳，不但對每一卦的義理作決斷，並在繫辭傳當中，將易經形而上的道理說得很清楚。並刪詩書、定禮樂、作春秋，不但是中華文化的集大成者，也是發揚光大者與傳承者。

所以將中國的古籍字字句句弄懂，這就是中國文化。坊間也有一些對古籍的白話文注解，但是都無法完整的呈現其中的內涵，甚而錯解意思，若如此文化的內涵就難以呈現了，且造成人們負面的影響。如同論語注解有六百多家，令人不知所從。李炳南教授作抉擇而講學，經徐醒民老師整理成論語講要，乃目前最好的論語注解。懂得用好教材方是真正培養人才的方法，貴校楊教授讀書會若能認真研讀討論，成果可觀，讀書會成員對自己的未來必充滿自信。

孔子這一家何以稱儒家？儒字指的是國家的教育官員，儒就是主持教育者，不是百家爭鳴當中的其中一家，而是能夠融合各家，而且能匯整各種思想，能完成人生的修養，是人才培養造就菁英的教育。並非如今日盛行東拉西扯的多元文化，令人不知所宗，孔子將多元文化集大成，具架構與次第性。

孔子也是軍事家，孔子周遊列國十四年，最後風風光光的回到魯國，是因為魯哀公十一年，在齊魯戰爭中，冉求在季孫大夫下做家臣，勝齊國，季孫大夫問冉求何以有軍事方面的長才，冉求說學自於他的老師—孔子，季孫大夫便對孔子生起無比的信心，並備了厚禮，敦請孔子從衛國回魯。

其次孔子也是一位哲學家，能將人的吉凶禍福以及解脫的道理說得清楚。孔子的內涵是遠遠超過堯舜的，孟子當時對孔子的讚歎：「自生民以來，未有孔子。」司馬遷亦引用詩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來讚揚孔子的道德，米芾也對孔夫子讚歎：「孔子，孔子，大哉孔子！孔子以前，既無孔子，孔子以後，更無孔子。孔子，孔子，大哉孔子！」故此次對貴校的演講，題目就訂為「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由孔子聖蹟圖說起」，文化不是在光碟片，而是在人，唯有找回孔子，才能真正將中國文化找回來，方能喚回國魂，維持與延續民族。

孔子三十五歲到周朝見老子，求教禮樂的內涵，老子回答：你所問的那些人早已作古，你所問的不過是遺文制度。老子的回答並非否定過去，想要表達的是人才最為重要，如果沒有傳承，留下那些文獻資料、典章制度是沒有用的，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力。好比孔子因為懂得文化，所以可以讓魯國強盛，孔子離開魯國之後，魯國還是保留這些典籍以及資料，但是國力卻慢慢的沒落。

當時雪廬老人過世的時候，我們為了把老人家過去所教，好好的學習以及發揚光大，好好的往下傳，所以一直以來都辦理讀書會，讀書會堅持到現在，已經歷經約三十年沒有間斷，對我個人有莫大的助益，所以抱著誠惶誠恐供養的心態，將我的老師如何解國學的眼力與抉擇，願意四處傳播，讓我們對中國文化有所瞭解。

後來因為多年讀書會結交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最後就成立了社團，社團裡從啟蒙教育到大專教育、養成教育、以及師資教育，乃至於慈善事業，也到中國大陸、東南亞各國。覺得文化真的是德不孤必有鄰，所以願意將這樣的理念四處結交朋友，大家共同在文化上面學習，讓文化傳播造成社會的安定，國家的安定，以及民族的延續。

問 答

 

問：說到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若是為公，是否可以對下屬責求？

答：今天作一位領導者固然需要檢點自己是否有公心與品德，但是能力也很重要，我沒有能力的這一分要反省。如果在我的這一分已經具備，但下屬還是沒有做好，這時候第一個步驟是找人幫忙他，第二個步驟是這個人要換職務。

 

問：對大陸目前國學的發展，有何建議？

答：這需要瞭解之後才能真正給建議。

 

問：性相近，習相遠，到底什麼造就了君子，什麼造就了小人？我們這個世間，大多數是屬於小人和君子之間的，每個人或多或少會有一點小人的意念，每個人在某些狀況下也會感覺有道德上的提升，我們會不會都是主觀的去判斷某人是君子或是小人？或者這只是道德上的原則？

答：在識人之明之前要先有自知之明，我們可以先來檢驗自己發展的方向，是往君子還是小人？這些學習可以讓我們回頭檢視自己，我們會發現當自己正知見還沒建立的時候，作事情的心態、作法，內心隱微處是小人的，但因為有經典的學習，讓我願意往君子的方向改變，過程中或許會遇到很多障礙，也有許多內心的煎熬，但是因為立定方向，也確立君子的行相，此時也可檢驗別人，論語上認識自己與知人都很重要。

 

問：古籍的注解與翻譯有哪些是可信的？江逸子老師所繪的孔子聖蹟圖也經過考證。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所查到的史料？

答：前者須經大德抉擇後才有保證，後者主要依史記，司馬遷所整理的孔子世家，仲尼弟子列傳。有關孔子各項史料，可參考程樹德先生的論語集釋，已將古籍與古注講到孔子生平處作整理。

 

問：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論語要解當中解釋戚戚就是蹙蹙的意思，也就是迫縮之意，請問迫縮具體的行相是什麼？

答：君子因為懷德，心中所嚮往的都是道德，所以他的行為很自由，而且將道德看得比名利還要重要，所以不會被名利壓迫，但是也不會壓迫小人，讓小人有害怕的感覺。小人常常會有擔憂以及壓迫的感覺，其實是擔憂自己的安危，例如捉放曹那齣戲，曹操就是一位害怕別人在背後捅自己一刀，最後因為起了疑心，而殺掉誠意款待他的呂伯奢一家。君子不會把毀譽得失看在眼內，君子在意的只是自己是否如理如法，小人心心念念想要壓迫君子也壓迫不了。

迫縮就是被緊縮起來，內心煩惱很多，就算住在豪華的別墅裡面，卻需要鎮定劑與安眠藥，那是一種迫促不安的行相。

 

問：現在社會當中的一般大眾，他沒有那麼高尚，但是也不像小人那般，有些時候為了現實狀況必須做出一些看似小人的決定，他的內心或許知道這樣做不是妥當的，那這樣的人到底算是小人還是君子呢？

答：這個人如果無法確立正知見，自我反省的力量薄弱，這樣的懺悔是沒有用的。每個人都會往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去走，內心當中正知見的力量強大時，自己能知道吉凶禍福在哪裡，知道對自己最有利的到底是義還是利，當我們發現對自己最有利的就是坦蕩蕩，就是懷德，自然而然自己就會改變了，說難很難，說簡單也很簡單。

 

問：與小人交往要多打招呼，少說話，少深交，可是招呼打多了，怎麼能不和對方交往呢？會不會有矛盾？若不和小人打招呼，會不會把氣氛搞僵了？

答：小人是千萬不能得罪的，要和對方打招呼是基本的禮貌，如果不和對方打招呼，會讓對方覺得被看不起，日後就會倒楣。小人花在鬥爭的時間最多，君子為了怕作善事被障礙，所以眼前不要得罪小人。陽虎就是標準的小人，當他在魯國沒有發展時逃到晉國，竟然告訴晉國如何討伐魯國，讓魯國滅亡，不斷的激勵晉國出兵攻打魯國，是這種小人。但是孔子碰到陽虎，還得要順詞免害，客套一番而已。在這當中其實小人也很清楚孔子與他是保持距離的，如此大家可以相安無事。